吃完饭一行人也没在外面多逗留，不是不想有夜生活，实在是明天都要早起，熬不得夜。

乔颂和于梦娇坐在后排，饭后有些微困意，乔颂迷迷糊糊地将将要睡着，却被于梦娇一指头戳醒。

“那要是鱼顶着落叶送到岸边，是不是就意味着男主角被救了？”

乔颂想了想，说：“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这种现实向的故事情节一般不会这么安排。”

于梦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自己抱着手机研究起来。

乔颂顿时也没了睡意，想着阚云济的交代，便把电影内容给他简述了一遍，想了想又把今天和夏侯时的讨论理顺发了过去。

结果半晌没见他回复。

回到民宿，乔颂换了衣服出去夜跑，一路上给于梦娇讲了很多入门知识，听得她越加兴奋。

原来电影不只是表面看到的故事，还有那么多内涵。

有可能懂电影的和不懂电影的，同一个片子，会看出两种意思。

两人跑到分叉口，遇见夏侯时也在跑步，三个人干脆聊着天散起步来。

夏侯时提到白天发生的事，说没想到乔颂消化不良情绪的能力还挺强的，本来约她出去看电影是怕她心里憋屈，想安慰安慰她，结果她完全没事人一样。

“我看起来就那么娇气吗，你们一个两个都怕我受不住委屈。”乔颂实在不明白，她虽然没有一脸彪悍，但也不像个小心眼的人吧。

夏侯时说：“你可是阚总钦定的女主角，被她当面那么顶撞嘲讽，一般人真会很生气。”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怕说出来让乔颂觉得他有偏见。

漂亮的女孩子，也比较容易高傲，发生落面子的事时就比别人更难承受。

“比那难听的话我听得多了。”乔颂情绪淡淡的。

夏侯时问道：“所以你当初就因为流言蜚语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他对乔颂的事略有所闻，也是因为知道她曾经的遭遇和退缩，今天才一直有担心。

这时他们正好走到一座桥上，乔颂停下脚步，靠着石雕栏，看着远处的莹莹灯火，幽幽地说：“是因为自卑。”

“自卑？”夏侯时和于梦娇异口同声，他们在路灯的微光中面面相觑。

这两个字怎么也不至于用在乔颂身上啊。

他们一齐望着乔颂，夜风把她的衬衣吹得翻飞，两片衣角像牵在手上的蝴蝶，又像是在翩然起舞，又像是在挣脱束缚。

很难以置信，乔颂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说那个时候，自己到处被拒绝，没有任何公司肯签她，没有人找她拍戏，她的老师把人脉资源介绍给她都只能演个背景板配角。

在不停地否定中她坚持了将近两年，骄傲都被磨平。

原本华沙电影节的收获让她重新燃起希望，彭珹出事之后，她正在拍戏的那个剧组，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看她笑话。

什么难听的嘲讽她都见识过，什么恶心的谣言她都听到过。

“我去见组，经常被人当面说我演技差，长相晦气，一看就是不可能走红的样子，更别说我拍彭珹的电影被造了多少黄谣。”

于梦娇想起一个关于彭珹的八卦，说他那种男人就是会爱上自己改造的女人。说他总会爱上新戏的女演员，每个女主角都无一例外。

她又隐约想起，好像她记住乔颂的脸就是因为这样的八卦贴，她还记得每次一贴乔颂的照片，帖子就会歪楼，变成审美趣味和百花争艳的走向。

“电影在华沙收到好评，回国之后也被媒体报道了一段时间，但迟迟不能上映，我等于和没有作品是一样的。见组的时候，包括我后来进了组，总有人阴阳怪气的叫我影后。”

乔颂模仿了一下那些夸张的声音，又嗤笑一声：“华沙电影节不设演员个人奖，他们无非就是在讥嘲我。”

“他们就是嫉妒你！”于梦娇听着就气得不行。

乔颂说：“影评人推荐的演员，确实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最佳女演员。所以她们说我真当自己是影后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怎么样。”

“你可真能忍啊，换了我，跟她打一架。”于梦娇咬牙切齿地说。

乔颂笑道：“那么多人，打得过来吗？”

甚至，那时候还有一些好事的人，就想看看她是什么样，想故意让她难堪，想看她能有什么反应，就故意让她来试镜。

然后许多人就当面嘲笑她，说她演技差成这样居然也能得奖，再故意问她，彭珹那种挑剔到让人厌恶的标准，到底是看中她什么长处居然给她演女主角，甚至当面羞辱她处女作是不是“处女作”。

“彭珹的电影我演了将近两年，从没毕业演到毕业之后，拍完后我问过导演很多次什么时候可以公映，他都说还在争取。我知道那是个好片子，只要能上映，我就有代表作了，再去见组一定能有更好的机会。我之前演到的几个小配角，赚的钱都不够租房生活。”

乔颂问于梦娇有没有在购物网上刷到她的模特图，她为了生存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女装模特。

“我一直就挣扎在温饱线上，偶尔我爸妈还给我转钱，就怕我有上顿没下顿。”

于梦娇说：“你运气真是太差了。”

“是啊，我很多同学去面试网剧，都能演到女一号。”乔颂说，“其实说别的我都不在意的，可不停被质疑能力，我慢慢就没有自信了，我也只是个刚毕业的表演系学生而已。被辞演的时候，制片人说以我的精神状态演不好角色，我明知道他就是借口，但也无法避免的自我怀疑起来。”

还在智信公司的时候，于梦娇老也想不通，随便拍个戏不比当文员挣钱吗？

那时候乔颂跟她说并不是所有演员都能在演艺道路一直走下去，还说觉得做文员认识同事们挺好的。她一直觉得是乔颂没拿她当朋友，现在想来，乔颂说得都是真心话。

那时候她吃瓜看到国外一些艺人被潜规则被欺侮得很可怜，也想过不做演员不一定就是坏事。

“真可惜那时候我不认识你，不然早点告诉你，即便你演的都是小配角，可还是有一些喜欢你的粉丝呢。”于梦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