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诡事录
作者:青子先生 | 分类:游戏 | 字数: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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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世间沦海遗珠
从李子鱼拍戏的片场回到白居阁后,白折在二楼拐角的房间里找到墨诚。
墨诚戴着一次性手套,正用显微镜研究那条白花绫。
他显的十分专心,连白折踩着高跟鞋走进房间都浑然不知。
在这三日里,白折便让墨诚开始研究这些有灵性的古董了。
墨诚去找了同学帮忙,从旧约翰大学的实验室借了些设备来,包括一次性手套一类的东西。
白折拿过一些不会伤害人的古董给墨诚尝试,墨诚带着一次性手套后触碰古董并无异样,白折也便放心让他戴着手套研究这些古董了。
此时,见墨诚研究古董研究得很专注,白折敲了敲门。“怎么样?”
“就目前进度,还没什么进展,我着重看了那白花绫,也并无什么异样,材质没有什么不同。我能取一点下来当做样本,拿给我学材料学的同学看一下吗?”墨诚问道。
白折瞪了一眼墨诚,怒道:“不行!这些东西万不可损坏,也不能乱实验,否则会有不好的后果。譬如那金钱树,你从它身上拿走了东西,就必须还他一样东西。你母亲从它身上得到了钱,却失去了健康。研究的事不急。”
“好吧!对了,李子鱼那边怎么样了啊?”墨诚问道。
“不怎么样。她的情敌叫文晓会,厉害得很。论怎么做人,怎么讨人欢喜,这李子鱼还真比不上文晓会。”白折轻叹口气,道。
墨诚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文晓会什么来头,总之,这李子鱼是为人单纯。她从小在戏台子长大,听说她师父平日里经常照顾她,她也就没吃过什么苦。她前半生的生命里,只有戏文,书法,如今呢,成了个演员,这跟唱戏差不多,都是活在故事里、活在梦里。”
听到这里,白折扬眉了:“她以前是唱戏的,在北平祁安唱戏?那她师父是谁?”
“你是不是很少看报纸?”墨城说道,“李子鱼这么红,关于她的报道很多的。她没来上海当电影明星之前,在北平祁安唱戏子和写书法,有时候也练习唱舞。她的师父就是贺九良。”
“什么?”白折惊讶了,“拾好李子鱼不是人类。贺九良虽是唱戏的,但书法造诣也别出一格,许是李子鱼便是他的笔灵?”
贺九良,北平祁安著名的戏子。
但他这般出名,不是因为他的戏,而是因为他的书法造诣。
他成名于五年前,一笔名动京师。
据说,他的书画可以引来飞鸟的驻足,引得桃花盛放。
传得最悬的是,有一天,京师的大人物,买了他的书画后,当天晚上,书画周身便有仙气缭绕,梦见了仙人指点他一二,此后的官职便越来越高。
当初,白折听说了这件事,便去过北平一次。贺九良在台上,白折在台下。
只可惜,那会儿贺九良已经不公开写字了。
那一次,贺九良唱了《霸王别姬》。
他演的虞姬,唱腔颇为婉转,但白折觉得他与别人唱的并无太多不同,反而他身体似乎有些虚弱、唱戏时气息显得不足。
如是,并没觉得贺明玉唱得有多好,待戏落了幕,白折却发现自己脸上湿湿的,一触摸后、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泪。
她有些惊讶,因她本以为自己看尽了悲欢离合。
戏散之后,白折扮作贺九良的字迷,去后台给贺九良献了花。
贺九良缓缓起身,向白折道谢道:“谢谢您,我嗓子不行了,如今,肯来听我唱戏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难为您还赏脸。”
白折轻叹一口气:“不是你嗓子不行,是身体虚弱了吧?你的戏把我唱哭了,表示你是用情在唱。你是天生的戏子,你就是为戏台而生的。是那支笔毁了你的身体,毁了你唱戏的本事。”
“你……”贺九良眼里露出惊讶,但很快便平复下来,好似他本性豁达,“看来,你是为这支笔而来。”
“每个人都有潜能。不是这支笔给了你无上的技艺,而是它在慢慢耗尽你所有的神思、激发你身体里书法的潜能。这种潜能用尽,你知不知道你会怎么样?”白折眯着眼看向他道。
“我大概知道。”贺九良回答,眉目平静。
白折看着贺九良,许久之后,轻叹一口气,道“你舍不得她死。你愿意用你自己的气血养她,哪怕你病得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哪怕你生活不能自理,哪怕……你再也唱不了戏,写不了字?”
“是。”
白折紧皱眉头,说道:“你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若也在意你,她应牺牲自己、还你一个健康的躯体。可是她没有这样做。你这样,值得吗?”
贺九良却只平静地说:“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愿意为她这么做,她多活一天,我便都是开心的。”
白折轻轻摇头。“看来你不想把笔交给我。”
贺明玉作揖道“十分抱歉。”
“若是你改了主意,来上海白居阁来找我。我姓白。”白折终究没有为难贺九良,只转身离开了。
现在,距上次与贺九良见面,已时隔一年。白折前些天看了报纸,看到了贺九良已彻底病入膏肓的消息。然而,他竟还是没有来找自己。
白折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看着窗外又下起了雨,脑海中莫名就想起了贺九良唱霸王别姬的样子。若按墨诚所说,从前陪着他唱霸王的本是那李子鱼。但一年前,白折见到贺九良的时候,虞姬还是他,霸王却已不是李子鱼。白折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这样,贺明玉才唱得那么情真意切,把对“霸王”的所有爱意和思念都融到了歌声中,直把自己唱哭了。
眼下,听了白折的话,墨诚只觉疑惑。但他看白折神思恍惚,一时也没多问。等白折面色稍缓,高铭声才开了口问:“什么笔?什么笔灵?”
…………
“什么?李子鱼……竟然是这样而活的?”墨诚惊讶,“那……有什么破解之法?”
白折顿了顿,又喝了一口茶,这杯茶很快便是见了底。“唯有趁贺九良活着的时候把笔摔断,可破此法,笔断,灵亡。”
墨诚忍不住问道:“摔断笔身,贺九良就能好吗?”
白折若有所思只答道:“笔断,灵亡。用笔者血气无可供给者,休养十年,身体可复,但神思耗尽、心智已失,不复灵光。也即使………这笔其实不是给了贺九良书法的天赋,而是耗尽了他所有可用的神思和心智。笔断后,他身体虽可康复,但人会有些痴傻。不过,他好歹还能健康地活着,不是吗?”
墨诚暗自摇头摇头,道:“贺九良为什么不摔断笔?他舍不得李子鱼死?他………爱她?”
白折打了个哈欠,缓缓开口道:“爱不爱的,我活了这么久也没看明白。不过,如果李子鱼真的是笔灵,她必须死。因为如果贺九良一旦比她先死,没人为她执笔、没人用自身气血养她,她便只能靠吸食别人的气血而活,到时候………她便成了为祸人间的妖魔!”
“可这………”墨诚说到这里,却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白折只朝自己房里走去,他知她或许又要去睡上一整天了。
墨诚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从来醉心于科学,哪里明白什么情情爱爱的。可是知道了这个故事,他到底有些难过。贺九良写字创造了李子鱼,用自己的气血养育她。若是李子鱼也爱他,本也无妨,待贺九良死之前、她摔断笔,便相当于和李子鱼一同赴死,黄泉路上有个伴,他俩的故事也是一段佳话。
可是,这李子鱼偏生喜欢上江岁那种花花公子。甚至她都不能陪在贺九良身边。但其实这李子鱼也可怜啊,她喜欢的江岁并不曾真心待她。而为了不让她为祸人间,白折只能选择让她死去。她虽非人类,但好歹也是一个生灵、是一条生命。难道……她就该死吗?自己想不出答案,只有学白折那般叹了一口气。
也许知道的事情越多,也就越多愁善感罢。
墨诚没想到的是,他第二天一大早听见有人敲门。
他开了门后,门外是一个佝偻着、但气质不凡的男子。有一个童子扶着这男子,对墨诚说道:“你好,请问白小姐住这里吗?”
“是的,你们是……”墨诚说道。
这童子便说道:“这是贺九良贺先生。我是照顾贺先生的童子,我叫小雨。烦请先生您通报下白小姐,贺先生想找她问点事情。”
墨诚诧异,便招待了贺九良和小雨进来坐下,随后上楼叫白折去了。
白折听说此事后,也很快往楼下走去。她看见贺九良的时候,立刻皱了眉头,她也没想到,仅仅是一年未见,这贺九良竟已憔悴至此。
白折坐下,皱着眉看向贺九良。他整个人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全靠他身旁的男童子搀扶、才能勉强坐下。
“贺先生,别来无恙。”白折开口道,“你身体状况如令已成了这样,不能再唱戏挣钱,想必生活已致窘迫。你可曾后悔过?”
让白折惊讶的是,贺九良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白小姐,我这根笔的笔灵,叫做子鱼,李子鱼。她跟着我学唱戏,是个极可爱的孩子。她喜欢上了上海的一位男子,想留在上海,我不怪她。只是,我以后可能没有办法再来上海看她。我想在我不能行动前,再来看她一眼。但眼下的确难以找到她。想必白小姐是有神通之人,特来请白小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