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姐，你一直不收，岂不是叫柳家妹子心里过意不去，这种时候就别客气了。”

络腮胡男人不知何时凑过来。

“我把小寒丫头送回来真不是为了这些。”秦大妈怕被误会。

络腮胡子男人压低声音：“我知道，可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而且咱们说好的，一路上有物资要分享，这两块馍馍省着吃够咱们所有人今天的晚饭啦。”

一面说还去碰秦大妈手里的馍馍和碎银子。

他的声音虽小，周围的几个人却都听得清楚。

程小寒听见他这样说，抬头看他。

呦呵，才决定要一路走，就迫不及待算计起来。

依着他的意思，以后自家的物资也要贡献出来，供他调配不成？

程小寒心里对这家人的嫌恶又上升一层，不着痕迹拨开络腮胡男人臭烘烘的手。

“秦大妈，您就收下吧，我看小孟哥哥也饿的紧，刚才我听见他肚子响了好几次，馍馍留着等会儿赶路的时候吃。”

程小寒言下之意，这馍馍是送给秦大妈一家的，谁也别惦记。

小孟哥哥？旁边蹲在地上玩泥巴的程小满抬头，仔细瞧了几眼小孟。

“这……”秦大妈看向儿子，眼中满是心疼。

他这个儿子本就病恹恹的，逃荒路上又艰苦，着实委屈狠了。

程小寒拉着秦大妈的手将馍馍和碎银子分别揣好，一锤定音不容反驳：“就这么定了，如果大家休息好了，继续赶路吧。”

甜美小姑娘，一副很有主见的样子。

络腮胡男人感觉被忽视，又见馍馍和碎银子进了秦大妈的怀里，脸上差点没绷住，瞥了程小寒一眼，尴尬转身对自家人挥手：“走吧。”

语气硬邦邦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刚吵过架，而且吵输了。

络腮胡男人的媳妇站在不远处朝程小寒翻了个白眼，程小寒不瞎，她瞧见了，但没计较，这种人，和他计较，拉低档次。

十四个人一起赶路，脚程有快有慢。

络腮胡子一家人看起来体力都不错，一直在前面开路，剩下程小寒一家和秦大妈一家走得慢许多。

尤其袁夫人身娇体弱，秦大妈也得时不时停下来喂绑在背上的小儿子母乳。

渐渐拉开距离后，说话方便许多。

程小寒原以为秦大妈是个愣的，相处之后才发觉她心思清明，只是性子慢热些。

秦大妈和程小寒有眼缘，继而对他们一家印象也很好，逮着机会便将她们拉到一边，忠告几句：

“明霞妹子，若瑜妹子，小寒，小满，既然咱们同路，我是个憋不住话的，忍不住多说几句，瞧见那人没？他，他媳妇，还有他大儿子，这三个人，你们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秦大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络腮胡子男人一家。

“这家人和我家是一条街上的邻居，男人姓李，叫李大强，他家当家的就是他，是个屠夫，口碑向来在我们那条街上不太好。”

“李叔是屠夫啊。”程小寒哦了一声，心知肚明。

说口碑不太好，八成就是太不好。

“他杀猪，他媳妇卖肉，因为是主劳力，他家有话语权的是他们两公婆，另外他家大儿子，十三岁的李小虎也能抵半个劳力，那孩子也是个霸道的主，再往后相处你们就知道。”

几人听秦大妈这样说，纷纷点头，似乎都有点后悔选择和这家人同行。

见娘亲忍不住撇嘴，程小寒猜她心里估计正OS：哔了狗，谢早了。

但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依柳明霞所说，多防着，多观察，和平相处最好。

程小寒乖巧应声，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尤其想到李小虎那张几乎和他爹如出一辙的脸，除了没络腮胡，浑身散发着手起刀落的狠劲。

她有预感，日后和姓李的这家人同行，大概少不了会起冲突。

——

预想中的冲突还没来，预想中的饿肚子先一步到来。

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庙。

一行人打算晚上睡在这里，但睡觉前，有个问题得先解决：吃饭。

赶路费体力，所有人都饥肠辘辘。

秦大妈心软，还是把两块馍馍贡献出来，分给每人一小块。

那两块馍馍本是柳明霞给的，实际上只有李家人没贡献，全靠投喂。

众人点起火堆，李氏又拿出背篓里的缺口的罐子煮野菜汤。

野菜是李小虎和李家二女儿李二丫在附近采的，夏季的山里不缺野菜，他们不至于饿死。

但汤的味道实在差强人意。

程小寒分到的馍馍被她几口吃完，端起野菜汤犹豫地喝了一口。

她不认识野菜的种类，更叫不上名字，但她觉得这玩意儿能做汤简直是奇迹。

苦唧唧的味道，菜叶上连着老梗，嚼了半天都没嚼碎，感觉像在啃树皮，实在嚼不动，想硬生生往下咽，还剌嗓子。

她沉默抬头看向众人，也许是太饿了，大家都没做声大口大口的吃。

“难道是我太矫情了？”程小寒小声嘟囔，砸吧着嘴，无比怀念从前在河西村的日子。

抬头看看自己现在身处的这间不大点的破庙，她都怕睡到半夜，危房突然坍塌。

正苦恼，感觉身边有人碰了碰自己，是娘亲。

柳明霞知道她肯定咽不下野菜汤，悄悄从包袱里掰了一块馍馍塞给她。

蚊声道：“野菜吃不下留着给娘，你多吃块馍馍。”

程小寒心中一暖，双眼起雾：“娘亲，小寒明天就去找吃的。”

她在想，如何把空间里的好吃的搬出来，还不会怀疑。

柳明霞摇摇头：“太危险，以后就跟在娘和哥哥身边，再别一个人行动。”

程小寒没回答，无声Say No，低头偷摸将娘亲给的馍馍放在汤里。

吃完馍馍，手里的野菜汤被娘亲拿走喝掉。

程小寒从没这样饿过肚子，摸着吃了两分饱的肚子，默默观察起来。

她不信逃荒才开始，一行人已经可怜到顿顿野菜的地步。

自家人不必说。

秦大妈和小孟哥哥一人一个包袱，但看起来都瘪瘪的，不像有很多物资的样子。

倒是李家人看起来颇为‘富裕’，除了背篓里的灶具和碗盆，李家每一个人背上还有个大包袱。

说里面没吃的，她不信。

她猜李家人没准会等晚上其他人睡了，偷偷爬起来祭五脏庙。

心里正想着，忽然听见李大强问话：“晚上山里不安全，得留两个人守夜，谁愿意？”

程小寒挑眉，立刻举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