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而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

学堂没有寒暑假，十日一次的休沐也只休一天。

翌日傍晚，在家刚住了一天两晚，程惊蛰又该回学堂了。

柳明霞舍不得，但一大早还得送儿子进城。

驴车上，柳明霞一直在唠叨：用功学习，别熬夜，注意身体，听先生的话。

李婶见她说个不停，笑话她：“妹子，瞧你啰嗦的，惊蛰是去学堂，还回来呢，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过两日要跟着廖先生去临县嘛，几个孩子长这么大没离开过我超过十里地。”

柳明霞说着给程惊蛰怀里塞了个钱袋子。

“虽然来去只有几日，还是要多带点银两，需要用到钱的时候大方点，别总让先生出，记得穷家里，富路上。”

程惊蛰懂事地点头：“娘亲放心，这回出去见世面，惊蛰一定好好表现。”

说话间，驴车进了西城门。

不一会儿便到了地方，廖南弦已经等在学堂大门外。

听嫂嫂说柳明霞同意惊蛰跟自己去临县，连忙上来作揖。

“多谢明霞姐的信任，我一定把惊蛰怎么带去，怎么带回，不叫他受一点委屈。”

“我自然信得过你。”柳明霞唇角挂起一抹笑，眼圈却红红。

李婶看着柳明霞不舍的表情，想起自己已经嫁人的女儿，也许只有当了母亲，才能明白这种感受。

不由地叹道：“南弦，你明霞姐不是不放心你，只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罢了。”

廖南弦点头，正要回话，程小满突然插进来。

一副大聪明似的表情：“李婶，不对啊，临县距咱没有千里，只有百里。”

气氛瞬间嘎嘣一声碎掉。

柳明霞和幺女看向程小满齐声道：“你闭嘴！”

小家伙，不愧是预备糙汉人选，破坏气氛第一名。

学堂送学有时间限制，门前来人也不能久留。

叮嘱一番后，程惊蛰准备进学堂，他们也该回去。

程小满和李婶刚跳上驴车，廖南弦几步追上来：“明霞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抱起幺女正要上驴车的柳明霞一愣，旋即放下程小寒，跟过去。

两人说话没离驴车太远，但声音不大。

程小寒扒着驴车，耳朵伸的老长，才依稀听到一句：这次回来能否单独见一面？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呦呵！程小寒自认听见这一句，胜过听见十句。

立刻又来了精神，兴奋地恨不得躺下打个滚。

她已经开始期待廖南弦和大哥从临县回来，倒要听听廖南弦有什么重要的话说。

——

回村的时候，正值辰时，早饭时间。

程小寒邀请李婶去自家吃饭。

柳明霞也正这么想：“李大姐，早上做肉丝凉面，别嫌弃，来家一起吃。”

夏天就是吃凉面的季节，还有肉丝，听起来就让人流口水。

李婶知道程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也替他们家开心，但还是摆了摆手：“不了，大妹子，我一会儿还有事。”

程小寒以为李婶是不好意思总来吃饭，结果李婶说一会儿要进山去采连翘。

想到上次那批被自己丢进空间的连翘，程小寒直摇头。

连翘的品相不好就罢了，山高林密，程小寒更怕她再弄伤自己。

凑上去抱住李婶哼哼唧唧地撒娇：“婶子，明天又该出摊，今天得泡大米磨米浆呢，没有婶子帮忙不行。”

李婶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她来帮忙是商量好的，而且每次出力柳明霞也没让她吃亏，又是管饭，又是给钱。

李婶正想说那她后天再上山，就听程小寒道：“婶子，小寒经常上山挖药材，最熟悉哪里有什么，等几天小寒带你去采连翘，保证品相又好，采的有多，行吗？”

“那自然好，婶子先谢谢小寒啦，早听说咱们小寒有福宝体质，一直还没机会见识呢！”

李婶听程小寒要带她一起上山，连连点头。

一旁的程小满凑过去：“幺妹，哥哥早想问，后山贫瘠，怎的每次只有你能采到好品相的药材？”

程小寒转了转乌漆漆地眼珠：“没准是我讨山神伯伯喜欢，才能气运爆棚？”

程小满认真点头：“幺妹说得对！”

柳明霞和李婶对视一眼：“有道理！”

几人边说着程小寒逆天的气运，边往程家老宅走。

柳明霞挽着李婶，程小寒和程小满跟在后面嬉笑打闹，村道上，传出一声声欢声笑语。

每个人都在心中盘算着明天做什么，下个月做什么，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所有人都在向往美好的未来……

忙忙碌碌又一天，直到傍晚，李婶才回家。

晚饭后，终于歇下来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泡脚，程小满嘴里嚷嚷着哪有大夏天泡脚的，三两在水里涮了涮，撒着鞋，拖着大礼包跑了。

柳明霞喊不住儿子，只道他不懂养生。

程小寒擦了把额头的汗，靠在娘亲的臂弯里：“二哥是坐不住的性子，小寒陪您。”

“还是我幺女乖。”柳明霞爱得不行地揉了把怀里的幺女，享受这难得的平静而温馨的亲子时光。

农家的晚上，漫长而无聊，泡完脚，早早上床。

不一会儿，程小寒就听见娘亲冗长而沉稳的呼吸声，她翻了个身犯起嘀咕：“奇怪，难道是泡脚发了汗，热着了，心跳怎么这么快？”

躺上床，她捂着心口，总感觉今晚的心跳莫名有点快，睡不着不说，心里还总七上八下的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

可风平浪静的夜晚，能有什么事呢？

她只当自己是泡脚出了大汗，有点虚，强迫自己静心，在床上七滚八滚，一直到半夜快子时才勉强入睡。

不知是什么时辰，她睡得正迷糊，听见些嘈杂不清的声音，有脚步声，有叫喊声，很吵。

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直到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猛地将她惊醒。

快跑啊，杀人啦，西戎兵……

声音戛然而止！

程小寒这才意识到不是梦，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娘亲，怎么这么吵？”她下意识地问。

可对面床铺上，哪里有娘亲。

就在她懵然无措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门响，一脸惊慌的柳明霞跌跌撞撞跑进屋，一把拽住她。

“小寒，快，快收拾东西跟娘走，西戎兵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