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一路上都在忍，就连刚刚吼儿子，也只感到抱歉，她觉得自己的眼泪虽然在眼眶打转，但还能再忍忍。

直到听到幺女的安慰，看到那天真无邪的小脸，才绷不住了。

“呜呜……”柳明霞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哭过，也许自从生下幺女的那个傍晚之后，她就再也没这么放肆的哭过。

“娘亲，对不起。”程小寒也有点懵，她想安慰娘亲来着，怎么反而把娘亲惹哭了？

她猜，娘亲定是为明天的事太过担忧。

好几次，她都想说，她有办法，可是却不能说，如果说了，她的空间可能会暴露。

如果空间暴露，那么，她的内核是个赝品的事，也藏不住了。

程惊蛰和程小满不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先是听到流言，这会儿又见娘亲哭得伤心，吓得不敢出声。

两人纷纷向幺妹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怜程小寒，并不擅长安慰人，做事，也喜欢先做再说，别无他法，只能扑过去抱着娘亲一起哭。

“呜呜……娘亲，您别难过，都是小寒不好，小寒不该不和您商量就自作主张，娘亲您要相信小寒真的是您的女儿啊，呜呜……”

她一哭，柳明霞更加手足无措，见不得她幺女伤心。

“好，好，娘亲不哭，乖，你是娘亲的女儿，你就是。”柳明霞只能强忍住哭，心疼将程小寒抱在怀里。

暗自道：幺女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不怕，不怪她，她这么做是对的，只有滴血验亲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当晚，家里的气氛格外凝重。

甚至晚饭都只凑合吃了顿清水煮面条，家里好久没吃过这么简单的饭。

柳明霞甚至忘了给大礼包的狗食盆里留点吃的。

一整晚，柳明霞一直恹恹的，看上去神情恍惚。

程惊蛰和程小满气得一直骂奶奶和大伯一家不做人，在他们看来，娘亲丢了魂似的，都是因为被泼了脏水。

只有程小寒知道，柳明霞为什么失魂落魄。

她之前的怀疑是对的。

夜深人静，程小寒躺在床上，忽然生出几分好奇：

如果原主不是程家的人，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呢？他们在哪儿？还活着吗？她爹离家出走又和这件事有没有联系？

整个河西村的人，这一晚，大多没睡好。

翌日，早。

不到辰时，村中空地集会的地方就站满了人。

空地中央的高台上，里长和村长坐在当中，程家的所有人，今日，都在场。

程有富在外怂惯了，突然成今日滴血验亲的主角，还有些不适，低着头一直紧张的扣手。

程小寒觉得，程有富这种，放在现代，应该属于社恐一类的。

她虽然算不上社牛，却也不社恐，尤其今日这种场合，她知道，自己不能怂。

所以，程小寒从清早出家门开始，一直把头抬得高高的，永远一副：‘我是清白的，我怕谁’的模样。

备好清水后，里正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拿起小刀。

“小寒，不怕，有一点点疼，很快就不疼了。”

“里长爷爷，小寒不怕，您刺吧。”

里正慈祥地看着她，狠了狠心，才下手。

刺破手指尖，对准瓷碗里的清水滴下去，一滴两滴……而后，里正快速转身，扯过程有富的手指，狠狠刺下去。

“哎呦！”里正一点没留力气，程有富疼出声来。

台下，嘲笑声一片。

台上，老太太瞪一眼不争气的儿子，慢悠悠走过去，她胸有成竹。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这个小杂种捶的死死的。

“乡亲们，都来看看，这小杂种的血绝对和我家……”老太太刚俯身过去，话到嘴边又停住，似乎不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睛：“不，不可能。”

“相融了，相融了！”

直到听见程惊蛰的喊声，站在高台最边缘的柳明霞才敢动，就在小刀刺破程小寒手的一霎，她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柳明霞跑过去一眼看见碗里相融的血，心情复杂又激动的张大了嘴：“融合了，小寒，我们小寒是被冤枉的，她是被冤枉的。”

赵春花一把推开柳明霞，看见相融的血，只觉得自己憋了一晚上的气，不但没出，反而要被压爆了。

向婆婆投去一道质疑的目光。

台下，议论声又起，大多是骂老太太的，说她为了契约纠纷，耍赖不成，便拿孙女的身世说事儿，是为了把孙女一家赶出河西村，为了吃绝户。

老太太到底还是见过些风浪的，难听的话灌入耳中，也没理，扬声狡辩：

“我确定这个小杂种不是我程家的孩子，我绝不会错，这水，这水里一定有问题，乡亲们你们自己看看，这丫头跟我幺儿长得像吗？是不是一点也不像？”

“我是不像我爹，可冬至大哥不是也不像大伯吗？”

程小寒稚嫩的声音满是讽刺。

老太太能想到水有问题，已经很厉害，普通农户哪里会想这些？

只是老太太从一开始质疑起，就掉进了陷阱，老太太不知道，还在骂骂咧咧。

“我要求重新换水再验。”

听老太太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程小寒身上。

柳明霞一个劲对程小寒摇头，程有富也表示没意义，不想再来一次。

“可以，我同意。”程小寒撅着小嘴，似乎是被奶奶逼的，却表示愿意配合。

无法，所有人只能继续留下来看戏。

就这样，老太太倒掉碗里已经相融的血水，换碗，换水，重新验过。

程小寒和程有富又一次被扎了手指，结果可想而知：两滴血还是迅速相融在一起。

这次，老太太终于无话可说。

就在乡亲们见无热闹可看准备散场，柳明霞也终于松了口气时，程小寒突然站出来。

“等等，我有话要说。”

她大声喊住众人，见大家纷纷回头，转身跑向里正和村长的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

扬声道：“里长爷爷，村长爷爷，程家的确有私生子。”

柳明霞：“小寒！”

众人：……

“你说什么？”村长一头雾水。

里正也不明所以：“你是程家亲生的，孩子，别自己吓自己。”

“不，不是说我，”程小寒转过身对众人道：“程家的确有个杂种，但不是我，而是……程冬至。”

一语毕，赵春花惊得差点从高台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