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爷爷，村长爷爷，明日辰时，小寒想在村中空地召开村民大会，在乡亲们的见证下和大伯滴血验亲，自证清白，还请准许。”

老太太激动道：“好啊，好，召开村民大会，当面验一验，让大家都看看这个小杂种到底是不是我们老程家的种。”

“好，奶奶，明日辰时村中空地见，到时不论滴血验亲的结果如何，你我都得承认，不得反悔。”

程小寒挺起小胸脯，大眼睛中噙着泪，虽是满满的委屈，却丝毫没被唬住。

此话一出，各人神情各异。

柳明霞犹如石化，面如死灰，只道全是自己的错，现如今只怕阻止也来不及了；

老太太眼中迸发出精光，她没想到程小寒会自己提出要验，之前果真高看她了，这下，可怪不得自己；

赵春花更是高兴得意，她自然相信婆婆不会乱说，满脑子都在计划着滴血验亲后要尽快把母女俩赶出河西村，最好把两个臭小子也一并赶走，那程家可就只剩她儿子一个继承人；

村长更多的是无语，他本不信老太太的话，但现在老太太和程小寒达成一致，明日便不得不去，程家又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

而里长更多的是心疼，他的目光始终看向程小寒，他无法想象，才几岁的孩子，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才有了如今的这份勇气；

门外，吃瓜群众纷纷交头接耳，计划着今晚早点睡，明一早去占个好位置，看戏。

约定好后，眼看老太太和赵春花交换眼色，准备关门谢客，明日见。

程小寒又顶着软糯的声音提醒道：“里长爷爷，一码事归一码事，滴血验亲我同意了，那契约的事，您看是不是也该今日事今日毕。”

“有道理，”里正正愁没处帮忙，立刻命令道：“赵春花，既然你家都不认这个孩子了，她家的地，你们今日就还给她家，我现在就回去写终止协议，十倍的银钱也今天赔了吧。”

“里长爷爷，不用麻烦您跑一趟，终止协议我已经拟好了。”程小寒早等着这一刻，从怀里变戏法似的嗖地一下抽出两张白纸。

里长见她偷偷对自己眨眼，立刻意会，原来午饭后，小丫头问自家有没有笔墨纸砚，是这个意图。

里长假装想起什么，忙道：“被你们一闹，我刚才竟忘了，协议小寒丫头已经写好，并且我已经看过，没有异议，你们现在就签字画押吧。”

两人一唱一和，眨眼工夫，已经逼到赵春花眼前。

那架势，今天，不按手印，不还地都不行。

村长精明，一眼便看出里长偏心，趁机站出来讨欢心，见赵春花不情愿，硬是拉着她的手狠狠按下手印。

赵春花委屈，她甚至没看到协议写了什么，不过看了也是白看，她不识字，里长正面色不善，肯定不会念给她听。

等按完手印，村长怕里长忘了另一件事，赶在里长和程小寒前面，提醒道：“赵春花，你也画押了，还钱吧。”

“还，还钱？”提钱，就是要她的命：“刚才不是说三日内，容我……”

“大妈，之前说的是三日，但刚刚的协议上写明是今日，您看太阳都快落山了，赶早不如赶巧，要不就现在吧？”

赵春花：……孽障，你个孽障，又欺负我不识字，诓我！

“我没那么多，500文钱，我得晚上跟我男人商量一下去借，借的回来，才能还。”她准备抵赖。

言下之意，借不来，就不还了，一直拖着，当老赖。

村长啧了一声，看向里长。

里长更像是大开眼界似的瞪圆了眼。

做人，还能这么不要脸呢？！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不下，而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养伤的程冬至从屋里出来了。

他行动还不便，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赵春花亏了谁都不会亏了他，程冬至是家里最舒坦的那个，而就在刚才，程冬至睡醒了，正好听见外面在说滴血验亲的事。

一听程小寒可能不是程家的种，他那霸王龙一样大小的脑仁就兴奋。

程小寒不是程家的人，那敢情好，自己就不算觊觎妹妹，不是变态。

“娘，你就把钱给幺妹家吧。”程冬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嚷嚷出声。

柳明霞一愣，赶紧给儿子使眼色：“娘哪里有钱？借到钱就还，我不是不还，有钱肯定还。”

说完，心虚地看看村长和里长。

不想，下一秒，又被亲儿子卖了：“你有钱啊，就在你枕头下面，前些日子买完大棒骨，不是还剩800文吗？”

程冬至的脑子是不会明白她娘为什么一直看着他，使劲抽动眼皮的，他只想着在幺妹面前表现。

“原来你有钱啊，赵春花，你还不如一个孩子诚实，既然有钱就现在还吧。”

村长抱臂凝视赵春花，看样子，今天村长是准备当一回正义之士了。

赵春花又一次被亲儿子背刺，只想把混小子撕碎，但里正在，她不敢。

无法，再不情愿，也得给钱。

颤颤巍巍把500文钱交出去，这回，老程家是真的油尽灯枯，可以预备当流民去。

老太太眼看最后的几百文钱去了大半，拐杖都快杵不稳，只能死死盯着程小寒。

老太太和赵春花现在只能把全副心思放在明天的滴血认亲上，只有把母女俩赶出河西村，他们才有一线生的希望。

——

程小寒提着钱袋，跟着脸色铁青的娘亲刚到家门外，就见哥哥们一脸焦急的跑出来。

程惊蛰红着眼一把拉住柳明霞：“娘亲，他们说幺妹不是咱家亲生的，还说明日一早要滴血验亲，是真的吗？”

程小满也被回来路上听见的那些话吓到了，更是口不择言：“娘亲，他们说幺妹是小杂种，他们……”

一句小杂种，又刺激到柳明霞脆弱的神经：“谁是小杂种！谁说的！程小满，你别跟着那帮人瞎说，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柳明霞很少如此失态地对着儿子吼，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吼完自己也懵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这时，有一双温暖的小手突然拍了拍她。

“娘亲别哭，别怕，小寒不会让坏人得逞。”程小寒的声音小小的，却满是关切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