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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

作者:君夭 | 分类:穿越 | 字数:56.2万

下:且南飞151 红颜祸水

书名:将女谋 作者:君夭 字数:3103 更新时间:2024-10-10 23:31:56

著意一愣:“第二个……你不是说,只收一个徒弟吗?”

元封笑了一笑:“有的时候,人的原则只是内心的执念,一旦遇上几不可抗的外力,便只得妥协了。”

倏忽间,他的笑意里闪过几丝苦楚来。

这话,不知是在说他的师父,还是在说他自己。

著意愣了愣,正想再问,且忽而听见那边周雯急急地唤她:“著意,过来,莫要老去凑着捣乱。”

著意一惊,赶忙转身跑到周雯身边,面色带着几分尴尬,笑了一笑。

周雯颦了眉来,压低了声音,狠狠吓唬她道:“你怎知这人是好是坏?从外面来的,来路不明,又本是南乔的人,若是哪一天他发难,你这凑得近的,就是人质,一不留神,还要成了试刀的!”

著意咬住下唇,周雯从小管教着她,比师父管教得都要多些,她也颇为敬重,不敢反驳。

那边,元封仿佛是不明一切的,忙忙碌碌的手只是停了一停,随即,便又是恍若无事,继续忙碌着。

“那、那我去给蚕娘师姐去打下手吧……我、我瞧着她挺忙的。”著意小心翼翼地说着,控制着自己不回头看去。

“好。”周雯又瞥了一眼元封的背影,颦了颦眉,看着著意跑到蚕娘身边,这才松了口气,复又回到另一个营帐去忙活了。

元封依旧忙忙碌碌的,直到一只小手自他身后探过来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元封愣了下,继而微微诧异地低下头去,看着身高这个方才到自己腰间的小丫头。

“著意,还是离我远些为好,这边事情忙。”他笑了笑,眉眼一弯。

著意摇了摇头,看着一边的药箱,复又转过身去看了看营帐门口:“我能过来帮你吗?周雯师姐不在哩。”

元封心下微微一诧——这个小丫头的心思,细腻玲珑得紧。

不由他说,著意已经熟练地拿起东西来,给他帮着忙,虽说不过是个小丫头,约摸十岁,可是这行医的手法,倒是不显得生疏。

元封沉了口气,扬了扬唇角,便又继续忙活着。

“元先生,你的袖口好香啊。”半晌,一旁的著意忽而冒出一句话,这个问题可是她一直想要问的。

元封愣了一愣:“怎么?”

著意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袖口,又闻了闻他垂下来的一绺长发,点头道:“元先生,你好香啊,真好闻。”

元封笑了笑,继而点点头。

“之前师姐们也教过我调香,可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香,元先生,这是什么香?”

元封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这香,她自然不可能闻到过的。

这香气,乃是南乔皇室秘制的龙涎香和皇家的金丝楠木日日熏染出的气息,而这两个物什,都是父皇在世时,钦赐于他的母妃的。

这香气便伴着他长大,直到父皇驾崩,母妃被害,他妄图一隅偏安,却终究躲不过自己手足和太后娘娘的眼和手,也躲不过如今那睿王妄图立功的心思。

“这香是一处地方特有的香,可是那个地方极冷,少有几人能活下来,一旦出了事端,只怕会狼狈不堪——便如同我一样,险些做了路边的饿殍。”元封唇角微微上扬,低下头去,复又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如此,可不要去那个地方,也莫要寻那个香了,若是欢喜,这帕子予了你,且拿着去玩罢。”

毕竟这世间,最是无情处,当属天家。

元封说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口帕子来,那帕子上乃是金银线封得边,中间用花线织得是一朵怒放的牡丹,漂亮得紧,精巧得让人赞叹,别瞧他如今不济,可这帕子,整洁而又白净。

著意一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抬手执了那帕子来,嗅了嗅味道,甚是欢喜:“元先生,多谢你,可是这帕子,很名贵吧。”

元封摇一摇头,笑答:“不然,你救了我性命,这一方帕子,算不得什么。”

正在此时,却忽而听见营帐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利的马嘶之声!

这声音划破了军营里的肃静之意,直直地四下蹿动,仿佛要生生打破这全营的寂静!

著意一愣,匆忙搁下东西来,跑到营帐口去,可是方才撩开那帘子,便听见外面,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罪将牧笑听旨!”

正是宫里的王公公!

外面,东风笑咬了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圣旨面前。

地上尽是雪,踩得硬了,如今是又凉又坚硬。

直钻心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将、藏缨郡主牧笑,于外,勾结敌将,消极行军,败坏军纪,纰漏甚多,疑有异心;于内,蒙蔽太子,堂皇其词,当朝不轨,欺瞒众臣!是谓红颜祸水!今除其郡主之名,夺其府邸宅院,扣其月俸,暂压军中,听候处置,待刘将带人来提,归朝再做审判决议,钦此!”

东风笑闻言一愣——这绝不可能!

且不说自己和皇上的关系,便是如今自己的一言一行,毫无不妥之处,便是那几处诡异只是,天高皇帝远,大雪冰封四下白,这么几处小事可谓微不足道,估摸着也难以传到陛下耳中!

另外也不说这些,便是阿枫还在朝廷,他一清二楚,为何迟迟也没有消息,以至于这王公公一番圣旨,宛如晴天霹雳。

一旁,随着跪着的韩聪、穆远也皆是一愣。

便是这营中来来去去的将士,忙忙碌碌的医者,闻言都是诧异乃至停滞。

东风笑只觉得此时此刻,寒风如刀一般欺向她来。

周遭一片骚动,韩聪狠了狠心一挥手,那些兵士们便又是一片沉寂。

东风笑狠狠咬了牙来,抬起双手来,声音却是稳健而又扎实:“罪将牧笑,接旨,愿听候陛下发落。”

王公公瞧她一眼,便将圣旨予了她去,又接过了东风笑呈递给他的将印。

那边,几个兵士也迟疑着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用枷锁拷住了东风笑,却是一丝一毫的力气也舍不得使,生怕伤了她。

东风笑见状,鼻子一酸,低下头去。

这是她的弟兄,她的弟兄最了解她、也最心疼她。

奈何……

那边,韩聪上前几步去同王公公交谈几句,却只能得到一句话:“皆是圣上的意思。”

韩聪叹口气来,也只得任由如此,拱手便要送王公公离开。

四下,兵士们满心的疑惑,却也只得各司其职。

人群便散了。

王公公却立了许久,不因为他们相送便离开,直到这一处人少了许多,而东风笑由两个士兵看管着便要向军中的牢狱里去。

他几步上前去,拢在袖中的手仿佛是向着东风笑一拱。

东风笑一愣,停下了步子来,那两个士兵自然也不会催促于她,也停了下来。

“陛下身体有恙,圣旨如此,老奴无力可为。”王公公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着。

东风笑一愣,却也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其他的意味来,方才张口想要问询,却见王公公轻轻摇了摇头,便只得噤了口。

——说不得,多少事说不得。

可单是一个‘说不得’,分明便是千言万语。

“副帅,老奴算计着,距离那刘帅赶来,约摸还有五日,这五日,可莫要荒废,好生反省自己,看看等否寻得改过之法,突破之处。”刘公公一拱手,一板一眼,说道,白花花的胡子映着雪,显得分外严肃。

“谢过公公了。”东风笑眸光闪了一闪,岂会听不懂那‘突破之处’的意味?

王公公见状,朝着她一拱手,复又推开了,向着那边二位将帅拱手:“那咱家便告退了,将军们为国为民,辛苦了。”

韩聪、穆远也一拱手,道了别,却是一分一毫的笑意也挤不出来。

从此,东风笑便从一战扬名的倾城女将,变成了狼狈不堪的乱国祸水。

她入了那军中的大牢,虽说弟兄们和两位哥哥都待她极好,便是牢狱之中,也是温暖、饭食也是极好的,韩聪每每亲自跑过来放她出去练练枪,只怕闷着她,穆远平日里寡言少语,可身为一军主帅,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时不时地从外面带来几个火盆来给她填上,生怕冻着了她。

这一切,仿佛是悠闲的、自在的。

可是只五日罢了,等到五日之后,那丛健手下的刘帅带人前来,要将她押回罄都去,那时候,且不说她能否活着抵达罄都,便是这营里,只剩下两位将领苦苦支撑,也是凶多吉少。

如今,朝廷那边仿佛是想要将这边的四个将领,一个一个地召回!

直到这大军,独木难支!

第二日晚,北倾传来消息,王公公归还罄都途中,难耐严寒,暴病而亡。

东风笑听见这消息,只觉得心下一片惨淡,陛下身边忠心耿耿的老人,便如此断送了性命,也许……也许他踏出罄都的那一瞬间,便注定无法回还……

也许,也许他对她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便注定命丧归途……

而她呢?

苟活至此,又还挨得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