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为了皇城来人放不放进来这事愁得直掉头发，后面蹲在剑冢门口听动静的叶鸿也愁得直叹气。

刚才剑冢大门上的剑纹金辉又黯淡了几分，可见里头的二师弟状态正在逐渐变差。

不是说回剑冢休养就可以缓解状态吗？怎么反而状态更差了，还有越来越差的迹象。

他不让进自己还进不去。叶鸿扒着门口听里头的动静，奈何结界坚固十分隔音，就算是他，也没听到什么。

他尝试联络里面和孩子吵架的二师弟，结果二师弟只丢给他一句没事不用进来就掐断通话。他回忆下掐断通话前神鸟子嗣气得啪啪拍台子的背景乐，唉声叹气的等在外面。

“想清楚了吗？”

叶欢掐掉大师兄的通话后看了看对面的符思，靠着石台子的符思憋屈又生气得看他一眼，扭头不搭理他。

……唉，到底年岁还小，孩子脾气啊。

叶欢也没再说什么，转身靠着石台子坐下，长长地舒口气后闭上眼睛。剑冢内留存的气息缓解了他的疲惫和疼痛，让他有种陷入梦中不想睁眼的舒适感觉。

如果后面没有那雷火一样亮眼又存在感极强的神威一直盯着他，估计他直接就睡着了吧。

符思没有说话，但是视线很明确的落在了他身上。他也是累得很，好坏话都说尽了，就看神鸟子嗣打算怎么办了，他现在只想歇一歇，不想吵架也不想打架。

怎么就这么倔呢，真愁人。

叶欢闭眼睛也睡不着，拧着眉心里发愁。后面隔着石台子观察他的神鸟子嗣终于有了动作，轻声挪过来坐在他旁边，还叹了口气。

“我和如今的殷王打架，平手了，且没出全力。”

“我知道。”

“他当时为了刺激我，说了不少以前的事，还跟我说你以前多关照他，让我……还给他。”

叶欢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神鸟子嗣，符思神色平静状态也很平稳，完全没有要发飙和他闹的意思，只是一脸无奈的和他陈述事实。

那双鎏金的眼眸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在他发觉看回去时又转开视线，盯着他的手。

“我承认，当时我被激怒了。或者说也不算是激怒，只是觉得好笑吧，明明是他拒绝了你，现在又找回来想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他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口的？我甚至无法理解，他怎么就觉得你应该等他不会重新找人。”

“……”

叶欢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符思没有躲开，垂头让他顺毛。

“可代入他的视角，我多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后悔了想要补救很正常，毕竟他是独享权限的龙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而且帝君也很喜欢你，你也曾经……想和他定下契约，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出你会拒绝他的理由。”

“我也想不出，所以没听到你的答案前，我的确很难受，情绪也不太稳定。”

他那阵子自己蹲在角落里努力消化消息与力量，争取不去想如果叶欢答应了收下龙子自己该怎么办，勉强自己转移注意力一心变强，不去想多余的东西。

可一旦闲下来，他就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处境，情绪控制得就不太好了，以至于顾惟都心惊胆战，给他加时加课的做心理辅导。

“你当时发觉了，对吗？”

“嗯，你情绪波动不小，所以我才追着问你的情况。”

“你还派了人跟着我，直到我顺利和你汇合，才撤了下来。”

“……没办法，仙主那边，我不得不防。”

先是浮胥后是殷王，他曾经的债都影响到了符思，让他十分担心。叶欢又摸了摸叹息的神鸟子嗣，欲言又止。

这些年来他尽力维持住符思平静的状态，反过头来差点点爆他情绪的人也是自己，只能说心情复杂。

“我那时候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也是不敢说。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别那么激烈的逼你开口重述当年的那些过往。”

就像他曾经说的，有些话他不想听叶欢说，那是揭他的伤疤让他再痛一次。他宁愿问别人后找他来落实，多少也能让他少复述一点，少痛一些。

“你活得太久，让你难受的东西太多了。论情绪控制我远不及你，可这种远不及，我又是庆幸的。”

“我也觉得庆幸，至少你没有变成我这副模样，挺好的。”

叶欢真心实意的替他高兴，活太久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迟早都得疯。只不过他并非人类，天生就耐得住这份寂寞而已。

可再耐得住也始终被时间推拉，变得越来越疲惫越来越冷血，到最后他可能什么都留不下，包括他自己。

“我也觉得挺好，如果我变成你这样，可能早就疯了。”

符思看着他疲惫的模样，抬手给他理了理额前垂下的玉石坠子，青翠的颜色缀在白色的肌肤前，衬得他越来越没有血色，越来越……虚弱。

“所以在和你谈过后，我确定了想知道的答案，也就稳定了下来。金翅雪翼鸟容易被激怒这点我很明白，但是你看，若控制的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符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只要看着你活得好好的，能跑能跳能说话，外界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就动摇不了我。”

“可你现在虚弱也是事实，我能感受得到。”

他垂头看了看掌心里的山神印，下面垫着的剑阵依旧光彩熠熠金辉缭绕，可熟悉叶欢力量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份力量没有表面上的那样明亮充足，而是在逐渐变得黯淡、衰败。

“你的顾虑我明白。在魔族群聚还有人类在场的情况下，一旦我被挑拨动手可能就会误伤到人。到时候……再度伤人，天道不会坐视不理，我恐怕会被罚得一身伤吧。”

符思抬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正色盯着他，说自己要去。

“可我还是想去，就当是检验成果。你教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信我做不到控制情绪这种经常做的事，我不服气也不甘心。我能安全回来，你信吗？”

“……一定要去？”

“嗯。”

“非去不可？”

“嗯。”

“……你都这么说了，我除了相信，也没别的办法吧。”

叶欢闭了闭眼睛，看着认真点头的神鸟子嗣，欣慰得摸了摸他的头。

“你啊，真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