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说的新鲜，是趁活着直接硬取出来的吧。我就不明白，醉心，你一个小姑娘下手怎么能那么狠绝。”

“午夜梦回时，你看不到那些满身血污的影子对你伸出的手吗？”

“……为了得到答案，我没什么不能做的。活人生取我做不到，所以都是动手后的瞬间拿出来的。”

醉心看着叶欢露出了心情很差的神色，嗤笑一声，说他虚伪。

“我用自己试毒的时候什么没体验过，后来拿人试毒也是常事，没有我们的付出，光靠医术是没办法治疗那些疑难杂症的。”

“你也没必要摆出这样的脸色给我看，你这样的人，哦不对，你这样的神杀过多少人和神魔，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都是手上不干净的，半斤八两罢了。”

“不不不，那可不一样，我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干出来这种把要供奉的神明特性都搞混了的糊涂事。”

叶欢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她这么糊涂，不要把自己和她混为一谈，简直拉低了他的格调。然后面对气得直喘气地醉心和颜悦色的普及了一下，她当初的认知有多错误。

“我是神兵之主，掌管神兵，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神明。你那些方法是用来供奉那些邪魔歪道的东西的，只有他们喜欢借用血腥煞气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我不需要这种低端的方法，你一开始方向就错了。懂吗？”

“哦，那我谢谢你给我解惑了？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你了。”

醉心冲他翻个白眼表示鄙视，费力地挪了挪被捆着的双腿，努力摆好一个比较端庄的姿势，一副来吧随便你处置的样子。

“万翠山打算处死我了？那还磨蹭什么，动手吧。”

“我动什么手，现在万翠山的主事人是邵元又不是我。都说了，我就是个看戏的，顺便来治疗。”

“他不还是听你的，看着像天天跟你对着干似的，实际上真出问题了，他会不问你这个靠山的意见？”

“他下了绝杀令，问我怎么样。我的回答就是，君无戏言。”

醉心一抖，像看魔鬼一样看着他。叶欢遗憾的叹口气，表示他还真不听自己的。

“他说你现在是犯错了，应该付出代价。但是你也做出了贡献，万翠山的弟子们享受了你带回来的资源和人脉，那么就不能忽视你的功绩。”

“究竟怎么处置你，由大家来决定。”

“……”

醉心看着叶欢，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她都已经做好被绑上刑架祭树的准备了，结果邵元还是那么傻的心软了，想给她最后留一条生路。

不难想象，他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会面对众人的非议和质疑，可他顶住了压力，依旧打算用昔日的功绩留她一命。

“他是傻子吗……我都、我都做出这样的事了，他还要用昔日的功绩救我？他不知道这样对他的威信也是种损伤吗……”

“因为你是他师妹啊，从小一起长大互相陪伴的情分，就算你忘了，他也没忘。”

都说邵元嘴毒心黑能止小儿夜啼，嘲讽人时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偏偏还很少有人能抵得住他那张嘴的威力反驳一两句。可谁又知道他是个念旧又心软的人，又有谁知道他从未忘记他们对万翠山做出的贡献，心里从来都有一笔账记得很清。

就因为他从不说出来，所以外人对他的误会也很深，可他从来都不在意。

“你是不是觉得，他下了绝杀令，就真的跟你恩断义绝了？”

叶欢看着醉心低头啜泣，伸手拢了拢披着的大氅，抬头看向春来树枝头上的花朵。

“可知道他下了绝杀令的，只有湘荷和瑾华两人。”

在她昨晚出现并做出那样的事之前，其实万翠山弟子们都不知道，这位二师姐已经叛出师门了。

“他瞒的多好啊，放下手里的活儿亲自去找你，想把你带回来。你不肯回头，他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说你是个叛徒，给你保留着最后的颜面和机会，想着你要是后悔了还能回来。”

“结果呢，你就这么回报他的。毁树下毒，让他在众人面前暴露对你的袒护，甚至还借此嘲讽他天真愚蠢，以为你会回头。”

“可不就是天真愚蠢，真是让我都看不下去了。”

叶欢冷笑一声，看一眼棚子后面的墨紫袍角，嘲讽了一句邵元的愚蠢和心软。然后看着低头哭出声的醉心，指指点点。

“说你是欺师灭祖的白眼狼，有问题吗？”

“他就是个傻子……何苦还要捞我一把……都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了他怎么还不肯放弃……”

“因为他从小就不容易，所以格外珍惜身边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邵元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万翠山，数年都杳无音讯。当时的叶欢受了委托照顾还小的他，发现这个孩子真的很懂事，也很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种特质等到他长大后有了更明显的体现。他很护短，不论病患什么来头，都不能欺负他的师弟师妹。明明没有武艺天赋，可为了护住万翠山上下自己硬着头皮去学。明明喜欢出去云游赏景，但是为了师弟师妹们他可以不出门，就留在原地，让他们看着安心。明明是叶欢做错事去登仙城受罚，他也能找上门去跟顾惟要人，只因为叶欢的伤还没好，不能留在地牢里继续受刑。

“你自小同他一起长大，他始终都在护着你，哪怕你反了出去，他也不愿意昭告天下把你彻底逐出去。醉心，他对你的好和维护，你真的无动于衷吗？你真的完全没有入心，没能感受到吗？”

“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吗？”

醉心没有回答，哭声变大了些。叶欢没有看她，依旧看着树梢上的花朵，金光中白色的小花们顽强的顶住了，没有再往下掉。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春来树的自愈能力没有完全被侵蚀掉，一切还来得及。

符合她打算拿着画像回来救场的说辞。

只能说她运气真的很差，每次都撞到自己手里。

“要道歉就抓紧，憋着不说就不会改变任何事，看着真来气。”

叶欢没有回头，随意的摆了摆手。棚子后面的邵元被莫名的推力推出来，满脸的沉痛和叹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一抬头，和哭成花脸猫的师妹面面相觑，分外尴尬。

叶欢真是行动派。

邵元抹了抹脸深吸口气，率先过去坐在她对面，等她说话。

“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