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 分类:军事 | 字数:3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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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戏场风波
黄昏时候,元斌果然来了,邀约永柏出丹竹看戏,说已和永敏、定庆、雄业他们约好了,一同去看。
永柏一整天就窝在家里,担心着伙伴们的事,他害怕伙伴们的事会被人知了,他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发觉有什么风声,现在见元斌到来,知道伙伴们果然是经过了一天了也还没事,果然应该是没人知道伙伴们的事,也为伙伴们庆幸,他也确实想去看戏,所以,他吃了饭,就同元斌出来了。
出到仁吉晒场,元斌说去叫声永敏,不想永敏正好也从竹山顶上下来了。永敏也正想入永柏屋去约永柏。三人就顺着青石板路一同走落村去。
出到村口,定庆和雄业早在那儿等着,大伙儿也没多说什么,就朝丹竹而去。
在上士路口见到一些人从上士出来,也是出丹竹的。过了上士,又见到下士、松山顶也有人出来,也是朝丹竹而去,看来真的是有戏看,大家怕占不到位子,就加快了脚步。
原来去丹竹的路,是经松山顶过唐屋,然后到长力塘入丹竹街。美国人建了飞机场,松山顶到唐屋的路成了机场跑道,美国人就在机场南面修了条路,让人绕路通行。飞机场南面铺尽到城金塘,美国人就在城金塘上砌了条桥,叫城金塘桥,让人得以通过。飞机场有国军守护,路口立有炮楼,日夜有兵驻守,往来路人只能从飞机场南面的路走。
元斌边走着边扭头去看北面飞机场的灯光,突然就叹起来:“ 如果去投军,得开飞机就爽了!”
一直以来,飞机场的美国空军就是大伙儿羡慕的对象,现在,元斌看着飞机场的灯光,又想起那些美国空军的模样,他就不由地叹出来。
“开飞机要有文化,你有吗?”永敏“嗤”了元斌一声。
元斌就不吱声了,他明白着,他读的那一、二年书,是够不上开飞机的。
“其实,有心报国,不是非要当空军不可,当陆军也行,当诲军也行,同样是打日本鬼子,就算不能当兵,也可以为国出力,上次日本兵来,地方上还不是同样抗击日本兵?”永柏说。
“我是说‘爽’,”元斌好象是等着永柏的话,永柏的话刚完,他就马上搭上嘴来,“开飞机在日本兵的头上放**,看下面的日本兵被炸的滚不滚仆不仆的,有的还被炸得飞起跳起,多过瘾!”元斌说着,不由就手舞足蹈起来,他仿佛看到他真是从飞机上往日本兵的头上扔**,**在日本兵的人群中爆炸,有日本兵随着**的爆炸飞了起来。
永柏笑了笑,没有搭理元斌,永敏、定庆、雄业也在心里暗笑着元斌的话,所以也没有去理睬元斌,大伙儿只是专心地走着。
元斌见大伙儿没理会他,就加快几步,抛开永敏追上永柏,对永柏说,“你枪法好,若去当兵,当然去当陆军,在战场上同日本鬼子面对面干,我枪法没你好,就当空军,在上面就闭着眼朝日本兵头上扔**,管他娘的死活。”
“讲得这过瘾!”永敏终于笑了,“你以为在上面往下扔**就行,没要点技术就能炸到人家日本兵?就凭这点,你元斌就当不了空军。”
“哪要什么技术?”元斌问,“不就是扔**吗?不是照日本兵头上扔下来就行吗?”
永敏也就被元斌问住了,他也确实不知道在飞机上往下扔**要有什么技术,他只是觉得元斌的话讲得轻松,开飞机在上面往下扔**哪会这轻松的?
元斌见永敏又没回答他,就嘟哝一句:“技术不是入伍有教的吗?谁个天生就会扔**?”元斌嘟哝完,等了等,见大伙儿还是没理会他,他就唱起歌来:
“中国省份二十八
广西弟子最刚强
天生会打仗
个个喜欢把兵当
杠起枪杆上战场
雄壮真雄壮
敌人看见就要慌
军队和民团本领都是同一样
打倒一切恶势力 定家邦”
还是那首军歌,桂军军队有唱,广西民团也有唱。
歌声就感染到了大伙儿,大伙儿被元斌的歌声鼓舞着,大伙儿也跟着元斌唱了起来,歌声飘动,飞机场南面炮楼的探照灯照过来了,大伙儿也不理会,只是昂胸挺首地唱着走着。
唱过一遍,元斌说:“快走,人多。”果然看到祖光、黄屋儿更多人出来,大伙儿就不再唱了,越发紧走。
入了丹竹,从正街行落,到了丹竹码头,果然有戏。
戏台就搭在码头的河埠上,将几条小船牵在一起,在上面铺着木板,就是戏台,一块画布稍靠后挂着,画布上画着园林假山,那块画布就分开前后台,画布两边各挂一条白色条幅,为“出门”“入门”,人从“出门”出来,从“入门”进去,角儿在前台唱戏,观众就在岸上看,也有人划船近戏台边看的,各自争相抢好位置。
戏台前面上方拉一条横幅,上面也画着园林假山,两头各挂一只灯笼,戏台两边上头还各挂有几盏马灯,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所有的灯都亮着。
码头上早来了许多人。丹竹有钱人家,在戏台前摆好桌子台凳,边嗑着瓜子边谈。那些没坐位的,就找好地方,有坐在地上的,有站着的。有卖香烟小吃的,四处穿棱,招觅生意。
戏还没开演,许多人在闲谈着,其中最多人是在谈论粤剧,谈论着“琼花会馆”,谈论着“省港大班”,谈论着“过山班”,也谈论着白驹荣,谈论着马师曾,谈论着红线女。永柏他们都不知道“省港大班”和“过山班”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白驹荣和马师曾等人是何人物,对那些话题也就懶得理会,找好了位置坐了,不耐烦地等着开戏。
终于,报幕的人出来了,说今晩唱的是《栁毅传书》,大戏马上就要开始。接着鼓儿真的响了起来,但响了好长时间的鼓,二胡也拉了很久,角儿还未出来。
“这也算唱戏,”元斌说,“怕要等到天亮。”
“你懂什么?”旁边有人说,“不打长些鼓儿,等多些人来看,就你自己看?”
许多人都笑了。
“这还不算多人?”元斌嘟哝说。
确实,码头上看上去是人头涌动的,很多人。
终于,角儿是出来了,但元斌又不留心去看,而是四周地张望。
原来元斌喜欢看的是那些打戏,这些没有打斗的,就是唱,提不起元斌的兴趣。
戏台上的灯光不是很亮,但演员的表演还看的清楚,只是声音在空旷的江面上略显得小,所以戏一开唱,孩子的吵闹声就被喝住了。观众也都自觉地安静下来,因而元斌虽然是烦,但也不敢乱说乱动,只能坐在那儿不自在地东张西望。那些戏看得入迷的、坐在桌子前的,在和着唱戏的声音在低声和着,微闭着眼,频含着首,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那样子,很是自得。这时候,人们忘记了日本兵,忘记了广东就在广西的下游,忘记了日本兵离这儿只是一步之遥,忘记了日本兵就在自己的侧畔睡着。
月亮到底是出来了,戏也好不容易戏唱到**--《湖滨送别》,更多的人跟着台上的角儿在闭着眼唱:
[男]她默默无言黯然走,似含幽怨在眉头。 莫非她伤心因我拒婚配。
[女] 君情深浅探无由。 情长但恨路途短,欲吐衷肠鲠在喉。 君子……
河上有小船要更近前来看,和前面的船踫了,于是更多的船相踫,有船撞在搭建舞台的船上,正在台上唱戏的旦儿险要摔倒,岸上的观众都不由地惊呼起来,为台上的旦儿捏着把汗,有人还紧张得站了起来。
突然,永柏的身边一阵骚动,有两人打了起来。
原来是元斌早恨那旦儿唱的不停,待见那旦儿险些儿跌倒,跳起来就要叫“好”,不料一脚踩在相邻的人的脚面上,那人不忿,推了元斌一把,元斌正烦着戏不好看,不由恼怒,踹了那人一脚,两人就交起手来。
场面一时有乱,有人要躲的,有人要闪的,有人赶忙抱起小孩的......
永柏忙将元斌拉住,那边的人也将那人扯住,观众也在旁边喝止,两人终于止停了手,但元斌还是中了两拳,对方是捱了元斌两脚。
事情既已平息,众人以为可以静下来安心看戏了,但台上的鼓儿却停住了,锣也不敲了,二胡儿也不拉了,唱戏的人有人上岸来了,永柏终于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上岸来的人向人们发“召纸[传单、广吿纸之类]”,而且最让他想要看到的,果然有角儿在台上演讲,他又听到了那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话,他又把那句话在心里沉吟着。
而此时,舞台后面还响起了歌声,居然是用白话唱的《松花江上》: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 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 流浪
整日介在关内
流浪
哪年 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 哪月
才 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同胞啊 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在一堂
......
歌声袅袅传上,缠绕着整个戏场,每个人都能听到歌声里的哭声,永柏感觉到那歌曲中的有一种什么力量,那力量就撞击在他的心上,他也就觉得那角儿的演讲因为有那首歌作为背景而更有振撼力,那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贵”的话也比他以前任何一次听的更入他心里,他的热血就开始沸腾起来。
这时候,观众比任何时候都要静,元斌也不敢东张西望了,坐那儿静静地听着,有人开始哭了,终于有人就在人群里站起来喊起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日本兵滚出中国。”
“归我国土、还我河山。”
......
人们就跟着站起来喊,连那些在戏台前摆着桌子看戏的老坑公,也跟着振臂高呼起来,整个码头就沸腾起来,人们高喊着、激愤着,声音响彻夜空。
永柏也跟着众人在喊, 以前,他也听过这样的宣传,也跟着人们这么地喊过,但这一次,因为那首《松花江上》,他感觉从没有过的激奋,那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话又鼓舞着他,他抓着拳头,身体也哆嗦着,他准备着要多喊几句,他觉得要多喊几句,才能排出他体內更多的热情,他偷眼去看永敏、定庆、雄业、元斌,伙伴们也都激昂地喊着,他的体内也就越发有更多的热情。
但台上的角儿却又让观众安静下来,说战要抗,但戏也要看,又要演戏了。接着锣鼓又响了起来,但观众中还有人在热论着,许久不能平静下来,观众不静,角儿不出来唱。终于有人站起来对大家说:“还是先看戏吧!日本兵敢来,各拿刀枪,就和他搏命,总之,就是不当亡国奴。”观众这才慢慢地静下来了,台上的角儿这才出来又唱。
永柏再也没心情看戏,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味着那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话和那首《松花江上》。
而雄业小声在问元斌刚才为什么和别人打架了,元斌将事情经过说了 一遍,“这蛮!”定庆在旁笑着说。
“怕他?”元斌说。
“你以为你是人王。”永敏也笑元斌。
“人王不人王,”元斌说,“谁犯着我都不行。”
“你老豆犯着你呢?”永敏就问。
“一样煲了。”元斌不加思索地说。
大伙儿明白着元斌的话,只不过是硬嘴,但此时是在看戏,大伙儿也就不敢多说元斌,只是各自小声而笑。
......
终于,大戏结束了,观众慢慢地退场,但还有人在亢奋着,谈论着那角儿的演讲,说听演讲比看戏还让人受用。又有人说戏文选错了,做这样的宣传,应该唱那些武打的戏,唱这样的文戏做那样的宣传,这头热那头凉的,效果会打折扣。
“就是了,就是了,”元斌说,“武打戏才能使人振奋,唱那些依依啊啊的,人们不睡了才怪。”
“你就知道个打,”永敏笑着说,“又不懂看戏肉(方言,指戏的内在精神),你不睡了才怪是真。”
“就你会看戏肉。”元斌不服地说。
“不是吗?”永敏说,“就说刚才那场戏,你能从柳毅和三公主的身上看出什么来了?”
“那你又能看出什么来了?”元斌反问永敏。
永敏却又突然说不出什么戏肉来,就被元斌问住了,他就加紧两步,追上永柏。
永柏并不关心永敏他们的争辩,他的脑海里还在想着那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活,还在想着那首歌,虽然他只能记得那首歌很少的三、五句的歌词,他在热情地走着,见永敏追上来,他就问:“你还记得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吗?”
“就听一遍,怎能记得?”永敏说。
永柏就问大伙儿:“有谁还记得那首歌?”
“你以为那首歌是山歌,这容易就能记得?”元斌说。
突然,定庆小声地说:“大家小心,有人跟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