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 分类:军事 | 字数:3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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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树祥公教孙
众人解了永卓回竹山顶,永柏走近秀英姑,秀英姑扑在永柏的怀里就哭。
“别哭!”永柏搂着秀英姑,他的心如刀割似的痛,他亲眼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被人家欺负了,但他竟然没有勇气上前给人家一拳,甚至竟然不敢拦人家一下,他恼恨自己,又怕秀英姑因此事会对他有什么看法,他一时不知该对秀英姑说些什么,因此他只好安慰秀英姑一句,然后又对秀英姑说,“我扶你回家吧!”
但秀英姑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抱着永柏痛哭。
永柏突然明白了秀英姑的意思,于是他又说:“余下的活,等下我回来帮你干完好了。”
秀英姑这才向磨房门口走去,一面低声泣着,永柏搀扶着秀英姑,一同出了磨房,顺着青石板村道一路落张屋。
此时,竹山顶上更闹热了。永卓被人抓住,并不敢反抗,乖乖地由众人拥在竹山顶榕树木根下站着,大伙儿都围近前来看,然而大家都不敢胡乱说话。
但很快许多人又望过大路那边,原来是永柏扶着秀英姑从大路经过,看两个人的样子,是非一般的关系。
“茂海仔什么时候同雄盛女好上的?”有人问。
“早好上了,人家原本就是表兄妹。”有人说。
“看上去不止是表兄妹的好,”有人说,“象定亲了 。”
“这个倒没听说。”
“还不啦啦淋(啦啦淋:地方语,意为象水淋下来一样赶快、赶紧)请媒人上门提亲,把事说定,几多人肚饥眼馋呢!”有人不由地为茂海担忧起来。
永柏好象没有注意到有人看着他,也好象没有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他全副的身心都在秀英姑身上,此时,他感觉天地之间,就只有他和他心爱的秀英姑,他一只手拉着秀英姑的一只手,一只手扶着秀英姑的身腰,两个人缓缓地走过竹山顶、又缓缓地走下竹山顶。
还有人在恋恋不舍地望着永柏和秀英姑的背影,毕竟,这样的场景,当时的梅令村人连见也没见过,那时年的梅令村,就是正经八儿的夫妻也不敢在大路拖手而过,怕有人谈论,而永柏和秀英姑,这么亲密,这么旁若无人,着实是让梅令村人开了眼界。
这时,人群又开始动了,原来是树祥公出来了。
树祥公正在屋里招接人客,发觉外面人嘈,问怎个回事?知怎个回事的不敢轻易开口,不知怎个回事的答不上话,树祥公就让客人在厅里稍候,自己出门来看。
大伙儿纷纷为树祥公让开条路,树祥公看到永卓在人群圈里站着,耸拉着头,问怎么回事,树耀公抢上一步,对树祥公说:“大少哥【梅令村人对别人长男儿的尊称】喝多两杯了,扶入房休息下就好了。”
树祥公看众人的架式,并不相信树耀公的话,又问茂池。茂池三言两语把事说了,说永卓在磨房里调戏人家秀英,树祥公的脸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这时,有人在树祥公背后小声地说:“说你醉你就醉,不醉也醉;说不醉就不醉,醉也不醉。”
这是善意提醒树祥公的话,按醉酒论处,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教育后人固然重要,但也要考虑家丑外扬。现在这么多人,贺客多,宾客也多,也要顾及顾及大少哥的面子。
但树祥公好象没有听到这句话,走到永卓公面前,大喝一声:“说,怎么回事?”
永卓“嘀”的一声跪下去了,“嗷”就哭了:“亚公,我只是想戏戏她,没做有什么啊!”
“没做什么,怎被捉了?”树祥公跺了下脚又喝。
“我只是想戏戏她,她喊,我怕人听到,就去捂她的嘴,”永卓慌忙地说,“我就是捂她的嘴,没做有别的,不信可以找她来问。”
许多人表示相信永卓的话,是永卓玩笑开大了。“细佬哥,真多事实。”有人笑说。
不排除许多人是看在树祥公的面才表示相信永卓的话的,但永卓当年看上去真象个大一点的孩子。永卓虽然和永柏同年,十九岁多,近二十岁,但永卓没永柏高大,也没永柏成熟。现在还是这样,许多读高中的学生还象个大点儿的孩子一样,特别是在农村地区。
但树祥公上前,朝永卓当面就是两个耳刮子,“啪、啪”地响,接着破口就骂:“畜生,正畜生。”
永卓险被扇倒下去。
“读牛乸书啊!”树祥公又骂,“这种事你都敢做,你老豆送你去读书,你去读牛乸嘿(嘿:地方白话,指生殖器)了。”
永卓跪在地上,一声不哼,连头也不敢抬,身子在瑟瑟发抖。
“别这火,别这火,”有人过来劝树祥公说,“细佬哥开玩笑过头点而己,何值发这大火?”
“这玩笑也能开?,”树祥公吹胡子瞪眼,象是回答劝者的话,实际上是喝斥永卓,“你胆子也够大了。”树祥公噶罢,朝人群又喊:
“老二,老二呢?叫老大来,看他怎样教的儿子?”
老二是树祥公二儿子茂明,听到树祥公叫喊,赶紧地去了。
更多的人围近前看。有孩子不懂事,还笑,“多大个人了,还着罚跪,嘻嘻。”
人们从未见过树祥公发这大的火。树祥公是梅令村李族族长,一向以“平和”著称。现在树祥公火冒三丈,而且还开口骂人,唯一的解释是:当着这多人的面,自已丟不起面子,所以恼怒,永卓所惹的事非比寻常,树祥公不能不做出个样子给人看,而且这许多人当中就有张姓贺客,是秀英姑的叔叔伯伯,树祥公更要做出来给那些人看。
一会,茂明回来了,说找不到大佬[大哥]茂昭。
事实上茂昭是早知道了儿子永卓的事,刚才他就在竹山顶上,见众人把永卓押来,心知事情非同小可,就赶紧溜了,躲在树熙公的烂牛栏里,茂明一时之间如何能找到茂昭,又怕树祥公等急,就赶紧回来,回说找不着茂昭,其实,茂明也想着,就算找到茂昭,也是劝茂昭不要出来。
树祥公听茂明说找不到茂昭,更加火了,“他还要不要个仔?个仔已成这样,他管还是不管、教还是不教?”
树祥公怒着,正看见茂昭婆从屋里出来,就怒冲冲地问茂昭婆,“大嫂,你老公呢?”
“我知他死哪了?”茂昭婆没好气地说,不过不敢大声。
“自己老公去哪都不知道,你还做什么人家老婆?”树祥公恼怒地说,“他不来教仔,我待他教,行不行!”
“仔是茂昭的,孙是你的,你怎教不行?”茂昭婆说完,“嘤嘤”地哭了。
“拿家法出来。”树祥公就喝。
永卓一听说家法,“嗷”地哭了,不住地叩头,边哭边说,“亚公,我知错了,饶我一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我这一回吧!”
“还有下次,”树祥公怒骂说,“这次都让你把脸都丢光了,这多人面前,你丟脸不算,连亚公的脸也让你丟了,连你公太【超贤公】的脸也让你丟了,连你祖宗的脸也让你丟了,你丑不丑?做这种事你丑不丑,读这多年书,你读哪儿了?平时你老豆教不教你?你老豆不教你,现在就等【让】亚公来教你。”
又有人上前劝树祥公:“大少哥都知道错了,就饶他这一回吧!让他老豆慢慢教他,客人吃饭要紧,去陪客人饮几盅。”茂伟公也对众人说:“大家都去吃饭吧!这样围着不好看。”
是有人回席上去了,但吃饭的气氛不同了,特别是张姓人那两台,更是尴尬,想不到捉着了主东家的重孙长孙,闹出这等事来,大家去又不是、留又不是。被人家侵犯的是张姓人,张姓人固然是气,要拂袖而去吧!毕竟现在来饮,本意是想同人家联络感情的,这么就去,太不给人家面子,而且事关张姓人家,你张姓人总不能置之度外。留下来吧!又给人家一种要留下来看你树祥怎样处理的感觉,你侵犯人家被捉,当然说是“戏戏”,要人相信你才行,谁个敢保证你不是“强奸未遂”?但你又不好说要人家怎么怎么处理,弄不好也会同人家即时翻脸。因而张姓人就在那两台坐着。 旁边有人在小声议论什么,张姓人也能感觉,有些话就是在议论他们的,说他们就是要看着树祥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那头仍然很多人在围观,帮着永卓说着些好话,倒是孩子们敢大声喜笑:“大少哥多大个人了,还哭。”有人在旁边教训孩子:“长大了千万不要学大少哥样。”
但没有人能劝住树祥公,只听树祥公又骂:“你这个畜生,以为你是长孙晚仔,平时娇惯着你,宠出你这样的人来,亚公也算罪有应得,可怜你太公,今天就是他老人家八十一大寿,这许多人面前,你给你太公整出这样的事来,你让你太公的脸往哪儿搁?”
永卓公哪敢应声,只是跪在地上不住地哭。
这时,树祥公家的丫环拿着家法出来了,是一条牛筋鞭子。接着超贤公也出来了,柱着一条拐杖。超贤公边走边说,“丑死人了,丑死人了,丑死人了。”声音颤巍巍的。
早有人上前拦住超贤公,“你老人家出来干吗?回屋里去休息吧!些须小事,你掺和什么?”
“还些小事?”超贤公说,“我老脸都让他丟尽了,这许多亲朋戚友,隔离邻舍面前,我老脸都丟尽了,今日请酒,本想是长长脸儿,却不想让这畜生丟尽了,茂昭呢?去哪儿了?还教不教仔,若不想教,打死算了。”说着,超贤公连声地咳。茂明婆忙上去为超贤公捶背。
永卓见超贤公走近,忙向超贤公认错,可怜兮兮的。
超贤公咳完,用拐杖猛戳地面:“你这畜生,你现在知道错了,早先为啥不知道是错?你老豆宠出你这种来,要来干啥?还有啥用?打死算了。”说着又咳,因为咳得厉害,眼镜滑到鼻翼,超贤公赶忙用手去扶眼镜,不想手也战抖,扶不着眼镜,却将眼镜踫落到嘴,这才执住,又将眼镜戴上,有人要笑,却不敢笑出来,有人忙上前来劝:“你老人家还管这事做啥,累伤自己,回屋去吧!”
但超贤公并不想回去,反而喝丫环去搬来条凳,要坐下来看树祥公执行家法。
茂伟公连连向茂明使眼色,茂明会意,招呼两、三个人,边说边劝把超贤公强拽入屋。超贤公连喊:“别管我,别管我......”却挣不过众人,临入屋,超贤公就回头对树祥公说:“狠狠地打,打死算了,让茂昭再生一个。”
树祥公呵斥永卓:“你看看你太公,被你气成这样,好的你不学,就识学坏,谁教你这样做的?现在你老母就在这儿看着,看我怎么打你。”拿过丫环手中的鞭子,朝着永卓就打。
鞭子落在永卓身上,永卓是躲不敢躲闪不敢闪,更不敢跑,只是边哭边叫。
茂昭婆也哭,但不敢上前,既不敢上前去护自己的仔,也不敢上前阻拦树祥公。
打了十多下,永卓后背的衣服被打裂了两道口子,露出了背后的一道道血印,树耀公看不下去,就上前拦住树祥公:“算了,算了,你这样打,还让客人吃饭吗?人家见你这样,谁还吃得下去?要打,第二日再打,大少哥也知错了,你就让他改吧!”
“二哥,”树祥公指着永卓,“如此不肖,你打不到他残,他能长记性?能改了?”说着,鞭子又落到永卓身上。
树耀公就捉住树祥公抓鞭的手:“细佬,这儿打也不是办法啊!他不生性,你这么打也不行,算了吧!让永卓先回去,日后严加管教,你还是先陪客人吃饭吧!”树耀公说着,回头又斥茂昭婆:“还不扶了大少哥入去,以为还好看吗?”
茂昭婆这才敢走近永卓,蹲下来,但却不敢就把个仔拉起,而是扶着永卓的肩,半哄半真地对永卓说:“看你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快过去跟亚公认错了,保证以后不再犯了,亚公打你是打的对的,谁叫你糊涂,什么事不做,做那等事来。”
永卓听母亲这儿地说,赶忙又向树祥公认错。
树祥公又火起,喝永卓说:“明天叫你老豆和你一同去人家屋登门认错,求人家原谅,人家愿原谅你就好,如得不到人家原谅,送官送府,就由人家了,亚公也保不了你,听到了吗?”
永卓连连说“听到了”。
树祥公又 教训起茂昭婆:“两公婆整日吃饱撐涨就知道打麻雀赌钱,个仔成什么样了你们知道吗?生出来不教你们还生他做什么?现在不用你们养,由他亚公我养,你们作父母的教教也难,以后再不管教,干脆将他掐死算了,省得又做出什么事来,坏我家门名声。”
茂昭婆听着树祥公训话,气都不敢大喘。
“同个仔入去,让他好好反省,亚公是否打错?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丢的人还不够吗?我树祥几十岁了,今日算被他丢脸到家了,恨不能有条缝钻,那个做人家老豆的倒好,躲着不敢出来,让我在此被人看着笑话,回去告诉茂昭,再疏于教儿,等我连儿带孙一起地数。”“教”字刚落,树祥公一下就把鞭子扔在地上。
茂昭婆这才赶紧扶了永卓入屋。
树祥公又对宾客一个个地道歉,说打扰大家雅兴了,让大家再安心饮酒,走到春祺公等人跟前,树祥公特意还拉着春祺公的手说:“不肖儿孙做出这等事情,做亚公的也羞得无地从容了,还望表台们能稍作原谅,回去能在雄盛贤表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不日定当让茂昭带着孩儿亲自上门请罪。”
茂伟公也在旁边帮着树祥公说话:“唉!大少哥也被教训了,我看就算了吧!难道真要见官?乡里乡亲的,我看过得去就算了,把事情闹大对大家都不好,大家都要面子,双方日后都还要做人,大家说是不是?相信雄盛贤表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得理不让人的,大家就将就将就吧!”
春祺公此时倒不好意思说些什么,虽然心中实在是忿,但看着树祥公如此教孙,你还有什么话说?而且当着这许多人特别是这许多李姓人面前,你也不能要求的太过份吧?此事虽大,但也不至于太大,现在听树祥公和茂伟公这么一说,有人心里反倒不安起来,春褀公说:“大少哥知错就行了,以后不可再犯,至于亲自上门请罪,表台言重了,只要大少哥能真心悔改就行了。”
事实上,张姓人心里也明白,要把事情无限地扩大也不可能,人家确实没有扯到秀英姑的衣衫,没有对秀英姑动了手脚,掐秀英姑脖子的手被秀英姑抓住了,确切地说人家并没有真正掐到了秀英姑的脖子,人家只是捂住秀英姑的嘴,但也捂得不够严密,秀英姑还能喊出声来。事情没有闹大,**也懒得理你,大不了教训几句。就是这样。当年,做女人的地位和男人不能相题并论,许多时候,你做女人的只能吃哑巴亏,希望读者能理解这一点。
所以,当时许多人包括来饮的黄、梁、戴姓贺客,认为树祥公如此教孙,也算说的过去了。甚至还有人认为,如果不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树祥公不得不表现出一种什么,永卓公还不应该被打的这惨,那两个耳光不算,牛筋鞭鞭鞭入肉,不算惨不忍暏,也为崔人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