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电话还在坚持不懈地响，一遍响完开始响第二遍。

这时朱英刚好回来，远远在门边叫她：“青青，你手机响了。”

“我没空，你替我接一下。”

……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就停了。

朱英刚拿起来，只能放下：“没响了，你待会儿自己记得拨回去啊。”

“好。”

“你在试我今天挑的那个洗发露吗？”朱英走到阳台上走衣服，见周青在洗头，“感觉怎么样啊？”

周青边擦头发边拿衣服：“啊，和上次不是同一个牌子吗？”

“……”

朱英把衣服重重甩到床上：“你这个糙成狗的女人！不配用老娘挑的东西。”

周青笑了笑，默默抱着一大团毛巾进去洗澡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手机铃声又开始响。

“青青，你的电话……”

正打算替她接起来，周青已经洗完澡走出了厕所间，朱英便把手机递给了她。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来电显示，周青一面辨认，一面随手拆了盒旺仔牛奶，把吸管插上以后接通电话。

“……”

她接电话一般都是等着对方先说话。

周青吸了口牛奶，默默等对方开口。

“……”

不知道为什么，那边也不说话。

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

显得她喝牛奶的细微声音都诡异了起来。

打电话又不说话，八成是诈骗电话。

不过周青还是松开吸管，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喂。”

“……”

那边还是沉默，但是开始有噪音了。

类似于什么东西摩擦了一阵之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微微颤抖：“青、青青啊，是妈妈……”

……

那个声音响起的一瞬，周青只觉得耳朵被刺了一下，然后就失聪了。

紧接着心脏猛地向下沉下去，压住了肺，让她无法呼吸，她尝试吸气，却好像不小心把胃吸了起来，五脏六腑顿时搅在一块儿，胡乱地碰撞着。

“呕——”

就在那个女人叫她名字的一瞬间，周青感到剧烈的恶心感往上涌。

她本能地冲往厕所，在那个女人提到“妈妈”两个字的时候掐断了电话，然后趴在洗漱台里干呕起来。

……

朱英吃惊地回过头：“你怎么了？”

没人回应她。

朱英站了会儿，穿过床和凳子，走到洗漱台旁边看着周青。

她看起来脸色惨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洗漱台上，后背起伏不定，

“你这是怎么了啊？”朱英轻声问道。

“……”

周青茫然地对着洗漱台，好像也被自己这个反应给惊到了。

有多少年没听到过刘春红的声音了，差不多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吧。

很奇怪，没有悲伤，愤怒，难过，也没有痛苦。

只是有点吃惊。

惊到吐了，这样而已。

……

“你没事吧。”朱英又询问了她好几遍，半晌小心翼翼地挤出一个猜测，“该不会是怀孕了？

“……”

周青摇了摇头，背对着她：“晚上吃多了辣，伤胃了。”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朱英问。

“没事。”周青随手拿过旁边的杯子和牙刷，开始漱口，“我吃点药就好了。”

“那你自己注意啊。”

朱英看她没什么事，回到桌旁继续整理表格。

差不多十点半弄完表格，朱英转身去看周青，却发现她早就睡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特别纳闷，周青今天怎么没学习就睡了。

第二天有个解剖小白鼠的细胞生物实验课，周青精神不错，动作也很快，照例是班上第一个完成实验的人。

班上的同学相处了快一年，也都互相熟了，知道周青是个性格还不错的学霸，那些还没开始剖，或者剖得有些乱的同学就会上她的座位看两眼，讨论下如何辨认里面的内脏器官。

尤其是各种肠子，比较难辨认。

周青正在拨里面的肠子，旁边突然有个男生问了句：“那个小白鼠是不是动了？”

“……”

“你不要在这里乱说。”

“滚一边去好吧。”

“给你剖成这样你能动？”

“……”

周青没什么反应，淡淡地解说完，淡淡地放下镊子。

几个男生还在饶有兴致地讨论，周青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赵吴良回的：【你找我兄弟要一张不就行了。】

周青走到柜子旁边，慢慢地打字：【我想知道他最近有没有上课，所以找你要课表。】

赵吴良：【他最近逃课确实挺多，我们今天上午这两节课他就没来。】

今天上午她也有课，李寻没去上课，去哪儿了？

拇指停在按键上，周青看着手机发起了呆。

她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电话。

总觉得所有事情隐约存在某种联系。

不然刘春红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周青打算把手机收起来，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周六书法课我把课表带给你。】

“……”

她没再回复，把手机丢进了兜里。

李寻坐在光洁的大红木桌后，对话进行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没事，你先看手机吧。”

元老师垂首去看旁边的文件。

李寻拿出手机，找到最新那条看了眼内容：【兄弟，你被查了啊，你女朋友找我要你的课表。】

课表。

他放下手机，没回复。

元老师继续道：“她这个情况目前需要亲属配合治疗，治愈的希望可能会大一点，她背负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恶化到后期可能会精神失常。”

李寻脸色黯淡，只是沉默。

“在对她的催眠过程中，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见他不说话，元老师突然提道：“徐子明那件事情，你知道和她有关吗？”

李寻抬眼，视线又落向别处：“和她没关系。”

“看来你也去了解过了。”中年女人十指合握，一板一眼地说，“派出所当时调取了学校监控，监控显示徐子明确实是自己失足掉进湖里，周围也没有任何人。”

她顿了顿，凝重道：“但我发现在周青的记忆里，她似乎认为就是她把徐子明推下去的。”

听完，李寻的脸色变了变。

元老师又拿起一份报纸放到他面前：“很巧，徐子明落水的过程和她父亲十年前落水的过程一模一样，都是醉酒从湖里掉下去。”

“她明明没有动手推徐子明下去，却在潜意识里认为是自己杀了他。”

“因此我有一个猜测，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十年前杀了她父亲的人，正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