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没见，凌霄的身量窜的已经超出她一头了。少年人连面庞都褪去了婴儿肥，线条硬朗了许多。『露』齿而笑的时候，更是显得无比开朗可靠，“大人谬赞了。”说着，他又轻咳一声，转头说：“我和这位大人叙旧，你们就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先退下吧。”

仆人们便齐齐退下，顺便带上了房门。

凌霄这才长出口气放下之前总端着的架子，对纪非攻说：“自从大人给了我这颗七窍玲珑心，我总觉得四周的人都不怀好意。他们在想什么，我的眼睛都能看到，也真是吓人。人心哪来这么多险恶？”

“难怪此前我听那些仆人议论你，说你不喜近人。”纪非攻说。

凌霄说：“大人是不一样的。大人给了我这颗七巧玲珑心，说什么我也不能忘恩负义。何况我也看不见大人在想什么。”

纪非攻了解七窍玲珑心，自然有办法能躲过七窍玲珑心的查探。她也不多说什么，只道：“说起来，我这次来找你，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凌霄就说：“大人尽管说。大人于我几乎是再造之恩，倘若有什么我能做的，必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纪非攻说：“不需要赴汤蹈火。只是想请你想办法带我入一次真灵王宫。”

“真灵王宫？”凌霄有些吃惊，“真灵王宫有虹影卫世代守护，想进去不是这么容易的。何况听说这届真灵王修为极高，若是强闯真灵王宫，说不定立刻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在劫难逃。”他顿了顿，又疑『惑』道：“我能冒昧问大人一句么，大人是为了什么想要进真灵王宫？”

纪非攻沉默一会儿，说：“只是想去见个人而已。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想问问他。”

凌霄面『露』歉意，“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只是真灵王宫防守严密，除非有正式邀请，否则要进去有些难度。好在真灵王刚登基，祭天大典想必很快就能开始了，要么大人在凌府暂住几天，等到时候，我想个办法让大人进去一回？”

祭天大典不在真灵王宫，而是在另设的祭坛。显而易见，即便当天想办法进了真灵王宫，也见不到沈朝晔。纪非攻因而问他：“没有别的办法吗？”

凌霄沉『吟』一会儿，说：“有倒是有……但是现在……现在还不行。”

纪非攻说：“怎么说？”

凌霄说：“当初六姓之『乱』，凌家护驾有功，因此被赐了一块令牌，只要凭着这块令牌，以后可以随意进出王宫，并且无论如何，能保持有者一命。”

相当于免死金牌了。

纪非攻就说：“这块令牌不在你手上吗？”

“不在，”凌霄说，“这块令牌被重爷爷传给了大爷爷，大爷爷说，以后就把这块令牌传给后任家主。所以这块令牌现在不在我手上。”

现在……

纪非攻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会儿，“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像是有些想法？”

凌霄一愣，耳根子迅速红了，“大人在说什么，什么想法……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纪非攻说：“你倒没必要这样，这附近没人。我问你，也只是想知道你对家主之位有没有什么想法而已。有的话我帮你一把，没有也不打紧，祭天大典的时候你带我去真灵王宫就好。”

凌霄看了看她，又迅速低下头，半晌才说：“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纪非攻说：“是。你只管回答我，不必顾忌其他。”

凌霄又沉默了。然而他重新抬头的时候，气势却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纵然笑容还是开朗适宜的，看起来却更有了底气。他说：“我信任大人，因此我告诉大人，对那个位置，我确然有些想法。”

纪非攻不置可否地说：“人都有野心，你的野心也不算过分。”

凌霄说：“人往高处走，这的确是我的野心。但更多的，我只是不想被人看不起罢了。在遇到大人之前，我屡屡因为自己修炼天赋的原因被各种各样的人欺凌，而我的父亲因为年幼丧父，自小养在大爷爷膝下，至今也庸庸碌碌，没见到什么出息。他从来只告诉我一定要忍，因为大爷爷对我们的恩情很大，不能拿这些小事情来打扰他。可是我知道，大爷爷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

纪非攻说：“我记得你之前告诉我，你的大伯教唆你去边海祭神？”

“是，”凌霄说，“大爷爷不是好人，连带着大伯也恨透了我们这些二房人。凌霜在他们教导下瞧不起二房，而凌霍更加过分，那段时间对我非打即骂。我心里都知道，明面上因为没有力量反抗而任人欺辱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受够了。”

他说着，长出一口气，“我说大人对我有再造之恩，实在是不过分的。大人给了我七窍玲珑心，给了我这一身天赋，也给了我看透人心的能力。我这才知道原来就连当初二爷爷、三爷爷的死也有蹊跷。而我展『露』锋芒之后，大爷爷一度想要我死。现在我不一样了，我有反抗的能力了，何况我也是家主的竞争者，说什么我也要出了这一口气。”

纪非攻说：“你能屡次死里逃生，也是福大。”

凌霄迟疑了一会儿，说：“不一样的。”

纪非攻就问他：“哪里不一样？”

凌霄说：“我能死里逃生，是因为重爷爷暗地里护着我。重爷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确实是那段时间里唯一真心给我庇护的人。”

纪非攻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说：“你刚才说，你的亲爷爷和三爷爷的死有蹊跷？”

凌霄一愣，回神才听懂纪非攻这是打算帮他出谋划策，当即喜出望外，说：“是。那天我得了玲珑心，天赋初现，便受了大爷爷召唤去见他。我走得急了些，靠近书房的时候听见他和仆人说话。原话我记不清了，大致意思是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手上沾满鲜血坐上家主的位置，绝不可能再把这些荣耀拱手让给二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