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初月见她不对劲，扯了扯她的衣角，“你怎么了？”

纪非攻回了神，只摇了摇头道：“没事。走吧，我们去那里看看。”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先在这里看一看吧。至少也要『摸』清这个地方守备如何。

不过按照穹劢的『性』格，这地方暗卫居多，明面上的守卫说不定倒是常需。

但绕了一圈下来，出乎意料，这地方暗卫倒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多。尹初月倒是说：“这地方黑气很浓郁。”

逆魂神树镇着的风水宝地，居然会有浓郁的黑气……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地方被罪监控着，所以才会有浓郁的魔气。

难怪守卫这么少。

有了一个罪，再多的守卫都是鸡肋。

现在看来，无论什么时候进入秘境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罪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踪迹。

她带着尹初月一路往回走，而后说道：“今天晚上，你和一叶是不是有些事情要出门去办？”

尹初月茫然地看了看她，然后才恍然大悟似的说：“啊，是，没错。”

纪非攻便道：“今天办完事，你们到老地方等我。”

……老地方？

他们三人说实话，总共一起待了也没几天，哪来的什么老地方？

唯一一次三个人共同待过的不就是梅宣城那里吗？

梅宣城……和穹府之间隔着一条灵河和数座城池，距离这么远，纪非攻是打算今天晚上动手吗？

不过这些东西想必告诉沈朝晔之后，沈朝晔能解读出更多信息。说到底，沈朝晔才是了解纪非攻更多的人，尹初月不过是因为纪非攻救了她才决心追随，真要说起来，感情更近于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时的依赖。

事实上，尹初月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别的方式来了解纪非攻。

就像过往的十几年之中，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尹初霖和尹舒一样。

这其实是一种信任。

“好，我知道了，”她轻声回答，“我会告诉沈……沈一叶的。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二人行至厢房前，纪非攻说：“视情况而定吧。”

门被合上。

视情况而定。

有时候，这其实不就是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一次能否平安无事了吗？

是夜。

等确定尹初月和沈朝晔已经不在穹府之中了，纪非攻便开了门来到荷花池前。

果然这个时候四周寂静无声，暗卫没有增加，甚至连明面上的守卫都撤掉了。

毕竟在外人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荷花池，真要说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就是荷花开得好了一些，若是设下大量防备才更容易惹人怀疑。

纪非攻从储物戒指中拿出钥匙。

这钥匙造型古朴，却光芒泠泠不容忽视。

几乎是在钥匙出现的一刹那，荷花池中便『荡』起一股飓风。这风猛烈冲上天空，像是凶兽般张开獠牙巨口，须臾之间就把娉婷的荷花大朵大朵卷起，无助得仿佛飘『荡』无依的孤魂野鬼，夜『色』中是令人心悸的寒凉无措。

飓风之中，有光点逐渐扩大成一闪圆弧形的光门，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像是古钟之声在空空『荡』『荡』的幽谷之中不知疲倦地来回冲刷，入耳是一片震人心神的回响：“竖子尔敢！”

这声音不是罪，是穹劢。

纪非攻脸『色』不变，足尖掠过水面荷叶，衣袂翻飞间已纵身投入光门之中。

光门一闪，旋即消失。

『迷』蒙黑雾瞬息间笼罩了整片荷花池，金铃声尖细如魑魅魍魉，而罪的身影若隐若现，已是叹息着说：“回来了啊。”

穹劢的身影也随即出现，他面『色』沉沉似幽寂枯井，口吻之中已经怒火中烧，“竟然是苍于归……不，或许是苍于欢……不论是谁，她何时有了这样的能力，居然能瞒下你我潜进穹府！”

“如果是苍于归，这倒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罪说起这些，语气很平淡，但很快她又声音尖利：“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回来得这么快。”

是啊，她还没做好准备，甚至她还没能消化那颗神珠，纪非攻就回来了，而且是以这样不加掩饰的挑衅方式。

此时公孙鸿已匆匆忙忙赶来。即便来不及多加打扮，公孙鸿依然是风度翩翩的模样。他拱手行礼，说道：“家主，纪非攻、沈一叶与尹初月不知所踪。”

穹劢怒道：“你说什么？”

公孙鸿便配合着叹息道：“家主，属下已经嘱咐底下的人去查了。不出意外，想来纪非攻便是苍氏余孽。”

“混账东西！”穹劢怒不可遏。他抬头看向荷花池，面『色』阴晴不定，“她敢来，就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来人！给我重兵把守此处，我誓要把这孽孤绞杀此处！”

……

秘境之内依旧古木参天。

树影斑斑，月『色』正好，静谧得仿佛方才的喧闹都是错觉。

纪非攻听见九霄说：“真是好久没来这里了。”

纪非攻笑了笑，“你怎么很怀念被囚禁的日子？”

“倒也不是怀念……不能这么说，”九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哪里想得到如今会跟着你经历这么多波折。我要是知道，也许当初也要犹豫是不是要跟着你出来。”

纪非攻不太在意地听着耳边虫鸣，“那现在呢？”

“现在啊，”九霄笑了笑，在纪非攻面前显了人形，“跟着你经历了这么多，看着你从小到大，怎么说感情也足够深厚了。如果叫当初那个我看看，指不定还理解不了如今的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对你交了心。”

纪非攻看见月『色』下九霄硬朗的轮廓格外温柔，银『色』的眸中仿佛盛了满地被遗漏的月光般波光潋滟。他看着她的时候，分明是一副无奈的模样，话里话外却都是常人难及的亲近。

纪非攻听见他说：“不过现在，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也许你自己察觉不到，但是和你相处，其实是一件特别容易让人放松的心情。纪非攻，其实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认识你一定是此生之幸。”

纪非攻笑出声，“你难得一次这么感『性』，我居然还觉得不太适应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带我去找逆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