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紧紧护在萧清卓身边，生怕郑毅突然发疯伤了她。他还想把萧清卓往后推推，避远一些。

萧清卓没动步子，也制止了要围上来帮忙的一众将领们。

灵堂里忽然安静极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灵前的烛火摇曳个不停，仿佛是有什么经过而带起的风吹动了烛火。可是此时是没有任何人移动的。

郑毅也许是在内心经过了天人交战，良心终于胜出，继而伏在灵牌前崩溃大哭。

“国主！我对不起你啊国主！”

萧清卓适时道：“是谁指使你害死他的？你看，他这里，正听着你呢，别叫他死不瞑目啊。”

郑毅哆嗦了一下，“我…我不能说…我说了他们饶不了我！会死得很惨！”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不可能放过害死他的人，你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包括你以及你那背后之人。你要是实话交代了，我念在你曾经好歹护持过他的情分上，饶你一命，反之，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可有的是法子折磨你。刑部尚书于乔知道吧？他曾在宫中的刑房进修过一段时间。而我，自小就长在宫里，你觉得，是我更懂酷刑还是那人更胜一筹呢？再说了，本宫不觉得你会因为惧怕刑罚而卑躬屈膝，你还是没有说实话。”

被看出来了，郑毅也不再畏畏缩缩的，目光直视萧清卓道：“不仅是酷刑，再残酷的刑罚我也能忍受，大不了一死。只不过，我有个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她在他们手上，我若不听他们的，我妹妹她就会…殿下，你可以骂我狼心狗肺，但我不能不顾我妹妹的死活，我…我也不想害死国主的…我没办法…”说到最后还是因为愧疚而低下了头。

萧清卓眼里闪过狠戾，一闪而逝，低了头的郑毅没看见。

萧清卓闭眼想了想，道：“我不能给你虚假的承诺，说大话你也不会信，我只能保证，将来在对付幕后之人时一定尽力搭救你妹妹，若她活着，我就认她做义妹，护她一世周全。”

郑毅抬头定定看着萧清卓，见她神色坚毅，眼神半分没有闪躲，姑且是相信了。

示意萧清卓让旁人退下，他单独跟她说。

萧清卓摇摇头：“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既是要诸位将军为我助力，自然也该让他们知晓内情。若有不愿共事者，也可早些退出。”

这话是说给在场所有将领听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清卓预感到将要面对的困难以及凶险，早点清除己方隐患也好。

众将领面面相觑。

吴国将领还好，早早就站队了。郑国将领却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跟随萧清卓，他们对郑毅的提议很是心动——能轻易获得的东西又何必舍近求远拼命争取呢？而且拼命挣来的东西到最后也不能由自己作主，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很是划不来。

迟迟没有人站出来不过是因为这时候走人显得不仗义，典型的又当又立。

萧清卓看出来他们心中所想，语气平静地道：“若有要另谋高就的，现在就请吧，往后我们母子如何，与诸位再不相关。”

郑国将领互相看了看，大部分相携着对萧清卓和郑华文的灵位行了礼，转身走出了灵堂。

留下的少部分郑国将领也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但是到底没有踏出那一步。

吴国将领有心想劝说萧清卓不要妇人之仁，放跑了他们，后患无穷。

还没等他们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惨叫和刀兵相向之声。

屋内众人心惊胆战，暗暗握紧了自己的兵器，震惊地望着萧清卓。

萧清卓对此毫不在意，神色冷淡地看着郑华文出神。

外面惨叫不绝于耳，似乎很久，又似乎不过片刻功夫，外面的响动停了。

有人立在门口对着里面躬身道：“启禀殿下，一共十一人，无一活口。请殿下示下。”

那一身的血腥味直直扑进屋内，熏得人心里发毛。

萧清卓似无所觉，声音淡淡地道：“埋了吧，好歹也算共事过，人死债消，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是！”

其他将领惴惴不安，生怕她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不是他们胆小如鼠，战场都上过还怕与人搏命吗？而是萧清卓这一手着实震慑到他们了。

大概从他们商量着要来拜祭国主时，他们所有人就已经入了她的套。说什么是为了商议两军大权事宜，不过就是为了排除异己而扯的幌子。三言两语揪出了郑毅这个隐藏甚深的钉子，又连消带打的引得所有人分化对立，再分批消灭。郑国主死的突然，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谋划得这样细致完整，这手段，这心计，再场之人无一不叹服。

剩下的人再没有另立炉灶的想法了，纷纷跪地表示臣服。

萧清卓不闪不避受了他们的礼，抬手让他们起身，然后对目瞪口呆了的郑毅道：“现在都是自己人，不必避讳，你可以讲了。”

郑毅还能说什么，老老实实交代吧。

据郑毅所说，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幕后之人的确切身份，他妹妹在周国一个神秘组织手里，他每隔一段时间会收到妹妹的来信，内容有妹妹的关切问候和这个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偶尔有机会还会去看望他妹妹，确定她是否安好。平常的任务就是汇报一下郑华文的行踪及郑国王宫里的事，最近还添了萧清卓的行踪汇报。不过萧清卓整日不出门，也没什么可报的。

“昨日我突然收到妹妹来信，要我在士兵饭菜里下毒，然后…趁机暗算殿下，要致泰越帝和三公主决裂。”郑毅小心看了萧清卓一眼，发现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就只好继续说下去。

“结果今天出门赴约的变成了国主，事情也超出了预料…我有心想救他的，可是我救不了！殿下！那个大块头绝对是故意的！他哪里不好扔偏要把国主往战斗圈里丢！我不信他没看到当时的局面！”

“公主殿下，我固然可恨，幕后之人固然是始作俑者，可她泰越帝也不是个好东西！两方打起来的时候国主还试图阻拦士兵，而那泰越帝却是任由事态发展，到最后两方都杀红了眼停都停不下来了！”

郑毅声嘶力竭地喊道：“罪魁祸首要诛，趁火打劫的也该杀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