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同心
作者:苏木哲 | 分类:仙侠 | 字数:7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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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娘娘请讲,奴才定当全力配合。”他怎敢不配合,来的路上就被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拦住好一通嘱咐,要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违逆皇后娘娘的意思,哪怕是要他的命,他都得笑着把头伸过去给她砍。
慕容晴莞伸手接过幽竹递上的笔,翻开刚刚的那本册子,在上面一阵勾勾画画后才又重新交给他,“照着本宫改的誊写一遍!”
康总管诚惶诚恐的打开来看,脸上一片愕然,“这……”
“怎么?康总管可是觉得为难?”慕容晴莞把玩着手中那支名贵的紫毫笔,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不是……按照规矩,正月里,皇上理应多留宿缀霞宫,娘娘这样改也说得过去,只是……德妃娘娘多年不曾承宠,她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记档上恐会被人怀疑……”
康总管吞吞吐吐的开口,只是还不及他说完,便被慕容晴莞出声打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司寝局的记档,一般也只会在妃嫔怀孕时,才会拿来比对日子,而皇上每夜留宿哪里,又岂是别个妃嫔管得了的,况且,德妃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入了东宫为侧妃,皇上待她自是不同,宠幸于她有何不可?”
“这……”康总管又是一阵惶恐不安,急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晴莞也不再逼他,让步道:“至于皇上那里,本宫自会跟他交代,康总管只要照本宫吩咐的做即可,另外,管好你的嘴,本宫不想听到任何对本宫还有德妃不利的话!”
是傅清韵自己不想外人知晓她已有孕的事实,那她便成全她,眼看着将傅家连根拔起的时机就快成熟了,她怎会容忍傅家的女儿在这个时候怀有龙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傅家有翻身的机会。
况且,似傅清韵那般阴险狡诈的女人,根本不配怀上他的孩子!
“小姐,德妃娘娘来了。”小鲤一边请秋水灵进来,一边招呼着小宫女给她上茶。
慕容晴莞转眸示意幽竹送司寝总管出去,起身拉秋水灵坐下。
秋水灵看着刚刚离去的人,疑惑的问:“妹妹找康总管来,所为何事?”
慕容晴莞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盏递与她,不答反问:“姐姐可想要个孩子?”
“孩子?”秋水灵眸底浮现一抹黯然,她入宫多年,从未承过恩宠,又岂敢奢求这辈子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慕容晴莞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如果有朝一日,上天赐给姐姐一个孩子,即便不是姐姐亲生,灵姐姐是否可以将他视为己出?”
“我会!”秋水灵毫不犹豫的答道,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了皇上的不闻不问,就算是孤独一生,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可若真的能有个孩子来陪她苦熬那剩下的漫漫岁月的话,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欢喜的事情,可老天爷真的能如此眷顾她么?
看到她脸上那瞬间闪过的欣喜,慕容晴莞缓缓收紧了掌心,笑着说:“相信我,你会如愿以偿的。”她会帮她达成心愿的,无论将来那个孩子是否能继承大统,秋水灵都可以一世无忧,这也是她为这个如眉姐姐般真心待她的女子唯一能做的事了。
对上她真诚的眼神,秋水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尽管心里依旧疑惑,可她相信莞莞是不会害她的……
“暖暖,答应娘亲,无论有多么辛苦,都不要对生活丧失信心,你是娘亲的希望,也是娘亲生命的延续……”
“相信娘亲,你并不是孤独的,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比娘亲还要疼你,爱你……”
“娘亲……”慕容晴莞挣扎着从梦境中醒过来,触目的却依旧是空荡荡的屋子,根本没有娘亲的影子。
她卷着被子坐了起来,伸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也抹去了满脸的泪水,梦里的画面是那般真实,娘亲紧紧的抱着她,抚着她的发顶安慰她,鼓励她,要她好好的活着。
娘亲的笑容依旧那么温婉可亲,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好想留在那个梦里,永远不要醒过来。
抬眸望了眼窗外,天色又暗了下来,除去早午餐,她差不多又睡了整整一天,想必此刻的华音殿又是热闹非凡,可那都是别人的欢愉,与她无关。
她失落的收回视线,目光再次凝在桌上放着的白玉瓷坛上,轩辕灏,她也很想见那个男人,可今日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出门。
晨起的时候,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起初以为是吃坏了肠胃,可她吐出的竟是浓稠发黑的污血,之后倦意便铺天卷地般的袭来,让她无暇理会身体的反常。
现在想想,真的好生奇怪,难道是因为蓝慕枫配制的药丸的毒性已经压过了她体内的寒毒,让她的血液由那诡异的粉红色转变成了黑色么?
想到这里,心里就止不住一阵难过,临了,她竟然也开始怕死了。
她掀开锦被,挪身下床,随手批了件外衫,慢慢走出了卧室。
月上梢头,缀霞宫里一片寂静无声,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莫不是都已经睡下了?
第126章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她走到院中,懒懒的倚在庭前的美人靠上,放眼望去,只见那棵高大的杏树下安静的摆放着一张琴,走近一看,正是娘亲的‘如薰’琴,不禁摇头暗道,幽竹何时这般马虎了,竟将她如此宝贝的东西随便搁置在院中。
她纤细的手指轻触琴弦,一时触景生情,索性便坐了下来。
指随心动,一曲琴音袅袅而起,花前月下,弹得依旧是那首烂熟于心的曲子。
月沉吟,不知娘亲在弹此曲的时候,心心念念的究竟是谁?那个与她琴瑟和鸣的人又是谁?
心思百转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小柔……”是一个音质醇厚的男声,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慕容晴莞身体蓦地一震,琴音戛然而止,小柔?她默念着这个名字,还不及她转身,一只大手便已落在她肩头,“小柔……是你吗?”
慕容晴莞犹如蜂蜇般转过头来,正对上一双痴迷的眼眸,而那双眸子的主人在看清她的脸后,清俊的面容上顿现惊喜之色,“真的是你,小柔,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人在她耳边不住的唤着那个名字。
小柔?他是在叫娘亲么?天下间,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仿若是在梦中一般,这个身上有着熟悉味道的男人,会是……爹爹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放开她时,慕容晴莞就只是咬着下唇,目光紧锁着眼前这个从未谋面,却又莫名熟悉的男人,再细看他身上的服饰和那自然流露出的高贵气质,她试探的唤了一声:“灏王爷?”
轩辕灏好似是被那声灏王爷惊到了般,满是不信的看着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本宫问王爷才对吧!”慕容晴莞退开几步,眸光骤然转冷,即便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的父亲又如何,二十年了,为何他到现在才出现,为何他要在她的生命所剩无几的时候才出现?
对上她清冷的眸子,轩辕灏才陡然清醒,眼前的这个女子,确实跟记忆中的小柔神形兼似,但那却是二十年前的小柔,是他糊涂了,他怎么会忘记韶华易逝,女子的容颜最是不等人,他的小柔怎么可能还是当年的如花少女呢?
本已伸出的手又无力的垂落下来,本是清亮的眸子也转为黯然,“是本王唐突了,还请贵人见谅。”宫中的女人皆归属于皇上,小柔又岂会在这里?
可为何她与小柔却是如此的相似,还有刚刚的琴音,一想到那首曲子,他的目光就流转到慕容晴莞身后的那张琴上,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便让他更加惊愕的上前抓过了她纤细的手腕,“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会有那张世间独一无二的‘如薰’琴?”
“那是我娘的东西!”慕容晴莞丝毫不畏惧他凌厉的语气。
“你娘?”轩辕灏愈发诧异。
“她叫苏曼柔,是盈国前朝太子太傅苏清扬的女儿,灏王爷可还有疑问?”轩辕灏,为什么她却忽略了这一点,为什么她一直没想到,娘亲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本就是旧时,他早年便来过臻国,与恩师的女儿重逢,有了感情也并非不可能。
可为何他当初不带娘亲一起走,为何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苏曼柔?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轩辕灏便再也压抑不住的握紧了她的双肩,“你……是她的女儿?不……这不可能……”小柔是他的,她说过她会等他的,她怎么可能和别人有了女儿?
“是,我是她的女儿,我叫慕容晴莞,是废相慕容睿的庶女,也是现在臻国的皇后娘娘,虽然王爷是臻国的贵宾,但也要遵守最基本的礼仪,所以,请王爷放手!”
“你胡说!”轩辕灏愤怒的甩开她,“她是本王的女人,她不可能背叛本王,一定是慕容睿逼她的,那个男人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她,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王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慕容晴莞扶着琴架直起身,一字一顿的道出了那个惨痛的事实,“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
一句话似是狠狠扇在了轩辕灏脸上,他震惊的看着那个扶着琴架不住喘息的女人,脱口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生活折磨死的,被命运玩弄死的,这个答案王爷可满意?”慕容晴莞回望着他,他眼中的痛苦与绝望,她不是看不到,可她真的好恨,为什么他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娘亲却要悲惨凄凉的死去,自己却要受尽世人的白眼,苟延残喘的活着。
轩辕灏只觉心口处一阵绞痛,闭上眼,记忆便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会肃清朝中所有的障碍,为太傅平反,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盈国未来的皇后。”
“我会等你,无论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等着你,我会记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即便沧海变桑田,我心依旧稳如磐石无转移。”
第126章
她说过,无论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她都会等着他,可为何在他迫不及待的赶去找她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已被查封了的凝香楼,任凭他踏遍了臻国每一片土地都寻不到她的身影。
那一年,父皇病重,他是太子,又深得人心,皇位非他莫属,父皇对他唯一的要求便是立娄丞相之女为后,可他做不到,这辈子,他认定了苏曼柔,就绝对不会再娶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所以,他无法为皇室绵延子嗣,便不配坐那个位置。
况且,他本就无心为帝,他所有的光芒都只想为心中的那个人而绽放,他想要许给她一世繁华,想要让她成为世间最尊贵幸福的女人,而他也一直都很努力,即使不喜欢朝堂中的尔虞我诈,他也不得不周旋其中。
可他终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小柔,根本不会在乎那些虚名,她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纯粹唯一的爱,她只是想要过平凡人的生活,是他的身份绊住了他找寻她的脚步,那他便亲手摘掉那层光环。
所以,他主动放弃了皇位,就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可以不受约束的游历各国,走遍天下每一处角落,只为能寻到那抹魂牵梦萦的倩影。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得到的竟是一句:“她已经死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如此的捉弄于他,既然让他们重逢,却为何又要带走她?
见他已陷入了极度痛苦中,慕容晴莞心中不忍,想要开口劝慰,腹中却又翻搅起来,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她压抑不住的将那口秽物喷薄而出,那发黑的污血悉数落在了那张名贵的古琴上,而她只觉眼前一黑,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小心……”轩辕灏听到动静,刚要伸臂接住她即将落地的身体,却有一人更快的抱起她向着屋内走去。
待他反应过来欲要举步上前时,一只大手蓦地拦住了他,“灏王爷不是想知道苏夫人是如何死的吗?本王可以告诉你!”
“苏夫人?”轩辕灏回转过身,刻意压下心头的恐慌,对,是恐慌,在看到刚刚的那个女子倒下的瞬间,他的心竟莫名的一阵抽痛,而他也很清楚,那并不仅仅因为她是苏曼柔的女儿,而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在乎,那种想要倾尽一切去保护她的冲动,让他好生讶异。
“对,是苏夫人,她一生未嫁,所以不从夫姓。”萧瑀夜上前一步,轻抚那沾了污血的琴弦,线条分明的侧脸在银色月光的映衬下,愈发的冷峻逼人。
一生未嫁?轩辕灏不由的握紧了双手,“那个慕容晴莞是……”他突然有些问不出口,却又莫名的期待着那个答案。
萧瑀夜倏然收手,指尖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幽深似寒潭般的墨眸紧盯着面前这个眉宇间有些许沧桑,却依旧俊美如神祗的男人。
“当年你离开臻国后,苏夫人便一直数着日子等你回来,却不幸被醉酒的慕容睿强占,她不堪受辱,自尽未遂,又被告知自己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无奈之下,只得忍辱偷生,想要保住腹中骨肉,可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看清她一直视为恩人的凝香楼楼主的真面目,多年的礼遇照顾,不过是将她当做赚钱的工具,当利益受损时,那人便撕去了伪善的面具逼她落胎,欲将她嫁给年过半百的富甲老翁为妾。”
说到这里,萧瑀夜稍顿了下,沉声问道:“还要听下去吗?”
“说!”轩辕灏一口气憋在胸腔中,不是不发,只是,他要忍,无论心有多痛,他都要听完所有的过程,他要知道他的小柔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使得她放弃了等待,也放弃了他。
萧瑀夜沉默半晌,方转眸望向天空中那弯新月,“是慕容睿带她离开了凝香楼,将她安置在别院,又设计查封了凝香楼,让五毒门杀光了楼中所有的人,才使得云无岫这个名字彻底的消失在世界上,她知道这一切后,怨恨慕容睿的凶残,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那个嫉妒成性的慕容夫人找上门,强灌她落胎的汤药,将她关进柴房,只是,胎儿已成型,虽是元气大损,倒也没伤及性命,是别院中的管家好心放了她出府……”
“那个孩子就是晴莞吗?”轩辕灏激动地问,刚刚的那个丫头就是他和小柔的女儿么?
萧瑀夜不答,继续说道:“她是拖着一副病弱的残躯,在冰天雪地中产下孩子的,那个孩子并未足月,一出生便带着诸多病痛,但母亲的力量足以让一个女人坚强起来,所以,她和孩子都活下来了,尽管很辛苦,但她却为你养育了一个善良聪敏的女儿。”
萧瑀夜看着脸色铁青的轩辕灏,见他垂落的双手有殷红的血水滴落,实在不忍继续说下去,因那接下来的话,才会真正让他痛不欲生。
他是欣赏这个男人的,这个世间能入他眼的男人少之又少,但轩辕灏便是那少数中的一个。
先前去盈国探望那个让他无奈的侄女时,他就一直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让如此优秀的男人甘愿放弃一切的去追逐属于他们的爱情。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是暖暖的娘亲。
可上天总是这般捉弄人,明明是很相爱的两个人,却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直到阴阳两隔,想念却永不得相见……
“本王来找过她,可本王找不到她……”轩辕灏无力的靠在那棵杏树上,他曾无数次的踏上臻国的这片土地,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来,却又满目失望而归。
不是没想过她已经嫁人亦或是已经不存于这个世间了,可他不愿去相信,他宁可自欺欺人的以为,她还在某个角落等着他,一如多年前,他们的重逢一样。
犹记得那一年,他随舅父远征北漠归来,获悉太傅一家的遭遇,对父皇失望之余,才自请去了臻国为质子,却让他意外的见到了大难不死的她。
他以为是上天垂帘,让他重获挚爱,却不想,这所有的美好都因他的回朝而终结。
“她几经周折,终是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里落脚,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是本王无意间的闯入,才打破了那个村子的平静。”萧瑀夜眸光转黯,压抑许久的愧疚再次汹涌而出,如若不是因为他,苏夫人定还好好的活着,暖暖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他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你?”轩辕灏睁开因懊悔而阖上的眼眸,疑惑的问:“那与你何干?”
“当年皇兄继位,欲将本王除之而后快,在本王回封地的路上设下埋伏,本王掉落山崖醒来之后才知道是被她们母女所救,也使得慕容睿追着本王的足迹寻到了她的下落……”
“所以……那个男人又想尽办法逼她是么?”慕容睿,为什么他要死的那么早,为什么连个报仇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逼她的又何止慕容睿一人!”萧瑀夜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还有你的母亲和你们盈国现在的皇后娘娘!”
“不……你胡说,母后一直支持本王替太傅平反,她又岂会逼迫小柔?!”轩辕灏出口反驳,然心里却又莫名紧张,母后,不,他不相信母后是那样的人……
萧瑀夜早就料到他不会相信,便从袖口中拿出一封陈旧的信函递给他,语声淡漠道:“这是本王在苏夫人死前落脚的一家客栈寻到的,她们所住的那间屋子,因前几任客人都莫名猝死,便被视为不祥之地,但当时的苏夫人已是身无分文,掌柜便让她们暂住那个房间,却不想第二日便传来了她的死讯,至此,那里便再无一人敢进,这封信函也就在枕下压了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