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同心
作者:苏木哲 | 分类:仙侠 | 字数:7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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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听了她的话,碧瑶一阵心惊,跪着挪到她脚边,哀求道:“大小姐,奴婢求你,不要为难二小姐……”
“滚开!”慕容晴语一脚将碧瑶踹开,冲身边的贴身侍婢吼道:“给本宫喂她!”
两个丫头应声走近慕容晴莞,想要如以前一样钳制她的双臂,却被她如利剑般的目光震慑住,“不想死的,就给本宫退下!”这里不是相府,她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女,一味的软弱只会更加助长慕容晴语嚣张的气焰!
“好厉害的丫头,这做了皇后就是不一样,看来本宫今日不来提醒你,你还真忘了自己是谁了!不过……”她顿了一下,唇角的笑意越发刺眼,“忘了也好,本宫很乐意替你做苏暖暖!”
慕容晴莞震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究竟因何入宫?”
毫不在意她慑人的目光,慕容晴语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信笺,朱唇微启,“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何一直找你麻烦吗?”
她听不清那个女人在说什么,她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张信笺上,喃喃的道:“是你,是你拿走了它……”
那张应证着他的承诺,承载着她的希望的信笺,却是被这个称之为姐姐的人拿走了。
“我十岁生日那一天,你打翻了我的长寿面,我本是去后花园教训你的,却不巧撞到了你和他的初遇,那般尊贵的他,居然会对一个丑丫头笑!”慕容晴语满意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继续残忍的说:“十二岁那年,我让你替我赶绣一方绢帕,知道你在一夜之间根本绣不出来,特意一大早就去你的院里讨要,却不想,居然让我看到他从你那破旧的屋子里出来,慕容晴莞,你真的和你死去的娘一样,生就是一副勾引人的贱骨头!”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碧瑶反应过来后,立刻站起身,护在了慕容晴莞身前,倔强的瞪着慕容晴语红肿的侧脸。
出乎意料的,慕容晴语并没有发作,只是越发得意的笑了起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今日这一巴掌,本宫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你就好好的做个冷宫弃后吧!放心,他一定会更加厌恶你!”
慕容晴莞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只是她不后悔,即使受到再大的屈辱,她都可以忍受,但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侮辱娘亲!
“你就不怕,我会揭穿你吗?”他没有忘记他的承诺,可是他却未能认出她来,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你不会!”慕容晴语推开搀扶她的侍女,冷眼看着晴莞,“你是顶了我嫡出的身份才做了臻国的皇后,一旦他知道了这件事,不仅是你和我,整个慕容家都逃不开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可是我们慕容家有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除谋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皇上奈何不了慕容家任何一个族人,而你只是一个庶出的贱种,族谱上没有你的名字,自是不受先祖的庇佑,就算皇上知道你是苏暖暖又如何,他也不会因为你而置律法于不顾,你只会令他为难!”
慕容晴莞震颤不已,若不是碧瑶一直扶着她,她早已跌坐在了地上,姐姐说的何其残忍,可她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娘亲出身卑贱,身份不被承认,她自然也不被认可,永远都只能存在于阴暗的角落之中。
所以,她不怨恨父亲的冷漠无情,也不怨恨姐姐的百般刁难,更不怨恨大娘的羞辱折磨,她珍惜哥哥给她的温暖,却又刻意疏远他,因为她害怕失去,如若不曾得到,她就不会贪心妄想,即使哥哥也开始讨厌她,她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可是现在,当姐姐再次将这样的事实呈现在她面前时,一贯镇定自若的她,顿时无措起来。
慕容晴语不屑的的看了她一眼,目的已然达到,她也没有功夫继续待在这寒冷的屋子里受冻,即使穿着厚厚的裘衣,却依旧出奇的冷,再看那个女人一身单薄的衣衫,想是即使自己不出手,她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当着慕容晴莞的面,她再次将那张信笺收入袖口中,无比温柔的说:“妹妹好好思过,姐姐定当在皇上那里替你‘美言’!”
当那主仆三人消失在门口之时,慕容晴莞终是支撑不住的瘫坐在了地上,咽喉似火烧般疼痛,让她想咳又咳不出来,舌尖也被烫的涩痛不已。
碧瑶赶忙把她搀扶到床上,哽咽道:“小姐忍着,奴婢去拿药。”
红萼想要过来帮忙,却被碧瑶斥退,“小姐才是你的主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来欺负小姐!”
“我只知道相爷才是我的主人,贵妃是相爷的女儿,我自是不会违抗她的命令!”红萼依旧理直气壮的说。
“你……”
“都给我出去!”
“小姐……”
“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她已经够狼狈的了,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红萼率先退了出去,碧瑶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叹息着出了屋子。
第72章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看着桌上那碗吃剩了的寿面,她愤怒的将它挥到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让她忆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十岁那年,就在萧昶阙刚刚离开,愤怒的姐姐命人将她拖到厨房,强灌她一碗滚烫的寿面,也说是替她庆生,那面里加了足量的辣椒,红红的辣椒油呛得她几日都说不出话来,挣扎间她不小心打破了瓷碗,便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瘦弱的膝盖碾在碎瓷片上,疼至麻木!
后来每年生日的这一天,姐姐都会以同样的方式强制她吃寿面,久而久之的,她开始害怕生日,更害怕寿面。
十二岁的时候,教姐姐女红的绣娘要姐姐绣一方以岁寒三友为主题的绢帕,姐姐要她第二天一早就帮她绣好,她记得那时她为了省时,就绣了自己最喜欢的竹子,但是因为下午刚刚剥了菱角,拇指和食指被伤到,刺绣时,不小心在竹身上染上了血迹,为了补救,便将染污的地方绣了紫褐色的斑点,修改之下便绣成了湘妃竹。
由于夜里忙着照顾受了伤的萧昶阙,她忘了那方还未完工的绢帕,待到姐姐跟她讨要时,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为此,她又被姐姐好一顿修理!
姐姐是她的噩梦,以为进了宫,就可以告别噩梦,却不想,自己还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萧昶阙对着手中的奏折发了好一阵呆,脑海中挥散不去的是那张苍白却倔强的小脸,还有那强忍着不肯落下的泪花。
今日的他,似乎真的有点过分,为什么他总是一再的为难那个丫头,却在对上她受伤的眼神时,心里又会那般堵的慌。
还有,她的寝殿里好冷,根本连炭火都没烧,穿的又那么单薄,脸色那般苍白,想是最近吃的也不好,他只是罚她禁足,扣了她的月例而已,并没有苛减她的吃穿用度,内务府的奴才们真是越发可恶了。
越想火气越大,正准备唤小路子去内务府走一趟,那小太监跟班却自己跑了进来,说道:“皇上,毓秀宫的锦瑟姑娘说贵妃娘娘自打回到寝宫,就闷闷不乐,特来让奴才转告皇上,想要取消今晚的生日宴。”
语儿?想是自己走后,她在缀霞宫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他如是想着,立刻起身,“去毓秀宫!”
是他被慕容晴莞的表象给欺骗了,忽略了她是慕容睿最宠爱的女儿,只有她为难别人,哪有别人敢为难她的分,一定是她在自己走后,言语上又欺辱语儿了,若是这样,他定不让那个女人好过!
慕容晴语倚在暖榻上,凝神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当开门声响起时,她赶忙翻身背对着外面。
萧昶阙大步走了过来,见她纤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俯身,心疼的将她揽了过来,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慕容晴语将脸埋于他怀里,委屈的抽泣着:“没有,就是觉得很是对不起妹妹,臣妾不该进宫,不该与妹妹分享皇上的宠爱,臣妾不配……”
萧昶阙轻拍她的背脊,忍不住责怪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何时要你与她分享朕的宠爱,朕根本就不喜欢她,谁说你不配得到朕的爱,朕决不轻饶了此人!”
慕容晴语喜不自禁的从他怀里探出头,仰起小脸开心的问:“皇上真的这般在乎语儿吗?”
萧昶阙回以她宠溺的微笑,却在看到她右边脸颊上的红肿时,敛了笑,愠怒道:“她打的?”
本是疑问的话语,却是陈述的语气,慕容晴语软了嗓音,“没事了,臣妾不痛,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萧昶阙却是豁然起身,怒火中烧,“她简直是悍妇,朕怎能容忍她这般张狂!”
见他欲走,慕容晴语跳下床,顾不得穿鞋,便自背后环抱着他的腰,“皇上不要为难妹妹,妹妹只是一时任性,过些时日她就会想明白的,臣妾不想再让她误会,父亲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
“暖暖……”萧昶阙回转过身,大手抚上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心疼道:“对不起,是朕不好,朕要是早一点去接你,你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他不应该相信皇叔的话,以为她已经死了,他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虽然她现在的容貌和印象中差很多,可是,她还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善解人意,他的暖暖长大了,出落的如此清丽柔雅,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好好的守护她,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皇上,以后不要再叫臣妾暖暖了,苏暖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臣妾不想再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慕容晴语软软的偎进他怀里,假以时日,她一定要让他只记得现在的自己。
“难道与朕的相遇,也算是难堪的往事吗?”
萧昶阙突然有些孩子气,尽管只是两面之缘,可他一直将那视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目睹了母后的惨死,在被父皇下放到边关历练的日子里,是记忆中那天真无邪的笑靥一直鼓励着他,让他忍过了最为痛苦的两年。
第72章
可是,当他终于从边关回到京城,迫不及待的去相府寻她,看到的却是荒芜人迹的破败小院,那里再也没有那抹娇小的身影。
他气愤的打了他的小皇叔,临去边关前,他有交代过那个只长他两岁的小皇叔帮他守护暖暖,可是皇叔居然告诉自己,他没能保护好她,真是天大的笑话,一向无所不能的靖王爷居然保护不好一个小女孩!而他居然也相信了,只因为皇叔是他最信赖的人。
上天是眷顾他的,那些都不是真的,他的暖暖回来了,就算她是慕容睿的庶女又如何,那个老狐狸不善待她,那就换他来好好照顾她。
慕容晴莞,他一定会让这个女人替慕容睿来赎罪!
感受到他的怒气,慕容晴语惶恐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那是臣妾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臣妾永远都记在心里,臣妾只是不想记得那些痛苦的回忆。”
“好,朕就只唤你语儿,朕答应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一丝的委屈!”萧昶阙紧紧拥着怀里的女子,似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体内般用力。
“娘娘,吃饭了。”
幽竹摆放好碗筷,走进寝居里,见慕容晴莞依旧忙着手中的绣活,慌忙过来夺下她手中的东西,急道:“娘娘,您怎么不好生躺着,这样操劳,什么时候病才能好呀!”
慕容晴莞只是满不在意的笑道:“闲来无事,活动一下也好,况且,我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娇弱。”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什么样的苦她没有受过,即使身体受了再重的伤,她也依旧可以不药而愈,只不过,这次却是心里的伤,只怕是再名贵的药,也无法治愈她心中的创痕!
幽竹扶着她走到厅中,瞧了眼桌上那每日不变的饭菜,她如往常一样不置一词,安静的吃着。
看着这般安之若素的女子,幽竹的鼻尖微微有些发堵,那日她从敬安堂回来,看到的是一地的狼藉和满脸泪痕的娘娘,伺候娘娘这么久,她很少看到她笑,也很少看到她哭,印象中的娘娘总是那般平静如水,可是,那天,虽然她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却让人无端端的觉得,她的心里好似有莫大的委屈无处发泄般压抑。
已经是正月里了,缀霞宫里越发的冷清,根本没有一点年节的气氛。
每个宫里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御膳房没有给缀霞宫供应膳食,提供的食材也就只有少量的白菜萝卜,调料除了盐巴以外什么都不给。
内务府就更加苛刻,缀霞宫里该配给的东西统统不发,甚至是连她们宫人的月例都给扣下了。
娘娘病着,皇上却不许太医来瞧,甚至连药都不给开,每日吃的就是清水煮白菜,盐巴腌萝卜,这些连她们奴婢都不愿吃的东西,她却毫不在意。
“碧瑶呢?”见幽竹在她面前恍惚走神了许久,慕容晴莞出声问道。
听到这略带沙哑的声音,幽竹方恍然道:“她还在院里洗衣服,娘娘找她有事?”娘娘的喉疾始终不见好转,着实令人担忧。
“她的手是不想要了吗?!去告诉她,衣服放着,从今天开始,包括本宫在内,所有人的衣服都自己洗,不想洗的,就不用穿了,反正也用不着见人!”慕容晴莞禁不住一阵恼火,其他人也就罢了,连红萼也开始欺压碧瑶了,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
“娘娘怎能自己洗衣服,奴婢洗就好。”幽竹知道她动怒的所在,却也有些无奈,这就是宫中的残酷,失了宠的主子,往往会受奴才的闲气。
“不必,衣服本宫还洗的动!”
自那日姐姐闹过之后,她这里就堪比冷宫了,正月里,宫人们都指望着过年能得些赏赐,偏生她宫里什么都没有,一帮奴才们早已不待见她这个主子了,她也想着,就如同对待彩蝶一样,将她们都打发出去好了,可是,皇上有旨,缀霞宫的人出不得,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他是真的想要把这里变成另一处冷宫了吧!
“把她叫进来!”
放下筷子,她起身走回暖阁中,拿起尚未完工的手套,三两下便拾到好,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去试了试,大小合适,也算柔软舒适。
“娘娘……”碧瑶怯怯的唤着她,一双小手死死的背于身后。
她抬眸看了眼碧瑶紧张的小脸,伸手将手套递与她面前,“拿去,沈太医不方便送药进来,你就先用这个将就一下,以后别再碰冷水了!”
知道碧瑶不想让她看见那双溃烂红肿的手,她故意撇开眼眸,生了冻疮的手,她不是没见过,也知道那种痒痛的滋味不好受,但眼下也只能忍着,皇上因为姐姐的事,正在气头上,责难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可怜了这帮宫人们陪着她受罪。
碧瑶颤抖的接过那双精巧的手套,她一直都知道小姐有一双巧手,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小姐会亲手为她做东西。
“怎的哭了?”听到她的抽泣声,慕容晴莞微微蹙了娥眉。
“都是奴婢没用……”碧瑶哽咽道,“要是那日冷月姐姐在的话,小姐也不会凭白受了大小姐的欺负……”小姐的喉疾到现在还没好,每多说一会儿话都要咳上好久,可是,皇上又偏生不给请太医来瞧,是她没有用,保护不了小姐。
慕容晴莞喝了口水润了润喉,语重心长道:“我倒庆幸冷月那日不在,要不然,以她那性子,必会伤了贵妃,那样本宫可就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冷月也出宫一个多月了,想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回来了,她只盼望着那个嫉恶如仇的小女子莫要太冲动才好,她不想让冷月卷入这令人厌倦的后宫纷争里。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也算平静,条件是有些差,不过,对于一个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若是萧昶阙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难以忍受,那他就错了,她要比他想象中坚强的多,也能忍的多!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过了正月,大地开始回暖,但初春的夜晚却是异常寒冷。
躺于那张冰冷的凤床上,慕容晴莞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却依旧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别人都是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偏生就她是因为寒夜漫漫,浅眠难安。
一夜无眠到天亮,洗漱之后,她如往常般坐于餐桌前,却不解的看着那满桌的精致菜肴。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幽竹笑着开口:“太后进来身体不大爽快,眉妃娘娘一直在懿祥宫侍疾,常常提起娘娘您,太后念及娘娘的好,就打发了刘公公送了些东西过来,还吩咐了内务府总管,娘娘虽仍在禁足期间,但饮食起居上决不能有所怠慢。”
“是眉妃?那贵妃可有什么表示?”翻搅着碗里的栗子羹,慕容晴莞状似随意的问。
幽竹弯身边替她布菜边答道:“贵妃也差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奴婢听小路子说,是贵妃娘娘跟皇上求的情,皇上才准内务府恢复了咱们宫里的份例。”
是呀,都已经入春了,眼看着她的禁足令也快解了,姐姐是该做些什么事,方能显示出她的贤良淑德,温柔大度。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丝毫勾不起她的食欲,只是小口喝着那还算清淡的栗子羹,随口问道:“宫里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一早上的时间,来来往往了这么多人,闭塞了三个月的消息,估计都一股脑的涌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