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欢倒不是因为永熙帝这么久的冷待坐不住，她清楚的知道在她的作用彻底发挥完前她不可能失宠。

只是朝堂上的风声越来越厉害，后宫中已经隐隐有太子地位不稳的传言。

她怎样都可以，唯有辰儿是她的底线。

他可以利用辰儿，为了这个皇位和辰儿的命她可以忍。

但她心里需要有些底。

确定辰儿不会在这场风波中受伤。

福康带着几个孩子离京一直未返，阿恭那边也无消息，她只能从陛下这边试探。

——

“陛下到——”太监长长的通传后，永熙帝在宫人的簇拥下进入长乐宫。

谢长欢闻声出来迎他：“参见陛下…”

“免了。”

谢长欢礼行了一半，被永熙帝扶住，牵着她的手往内殿走。

“你们都在殿外守着吧。”

“是。”

“…”

永熙帝坐在椅子上，谢长欢坐在他的腿上。

“陛下今日不忙？”谢长欢美眸含笑。

永熙帝眸色暗了暗，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谢长欢的笑脸，哪怕是这样的假笑。

他细细把玩她的手笑道：“欢儿难得主动邀请朕，便是有再多的事也要推了去。”

谢长欢笑着轻轻捶了永熙帝一拳：“陛下惯爱寻臣妾开心。”

永熙帝笑而不语。

她就当他开玩笑吧。

“先用晚膳吧。”

谢长欢向外喊道：“桔梗，传膳。”

不先吃完饭，等会他们可能都没胃口。

她不认为他愿意告诉她前朝的情况，不然早过来跟她通气了。

一顿晚膳两人无言的吃完，饭桌撤下后，

永熙帝将人全部清出殿，只有她跟谢长欢两个人在殿中。

谢长欢目光微闪，他这个架势明显是想跟她聊一聊了。

她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永熙帝牵着她走到软榻，坐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抱过她了。

“陛下…”

“欢儿，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永熙帝抢在她前面开口。

谢长欢皱眉：她在意的不是自己，是辰儿。

他只说她不会有事，辰儿呢？

“陛…”

“欢儿，朕是皇帝，一国之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权旁落，朕不能无法面对先祖们。”

谢长欢沉默，她明白永熙帝这是不想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片刻后，她笑道：“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臣妾相信您。”

永熙帝眼眶微热，他走的这条路布满危机，有她的支持他心底充满动力。

欢儿心中再是怨他也是向着他的。

永熙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欢儿，我今晚不能留宿。”

永熙帝无声的拥着谢长欢坐了半刻钟，忽然说道。

前朝正值参太子的重要阶段，他这个时候留宿长乐宫无疑将欢儿推上风口浪尖。

“陛下政事繁忙，臣妾省得。”谢长欢神情未变。

他只答应了用晚膳时她便已经猜到他今晚不会留在长乐宫。

谢长欢心中自嘲。

看啊，她跟他这么多年，彼此早已了解，就是因此他才这般有恃无恐吧？

可惜，他低估了自己对辰儿的母爱，也高估了她对他的情谊。

——

卢德妃宫中。

“娘娘，陛下两刻钟前离开长乐宫，底下人说离开时的情绪不大好…”

宫人心里暗喜。

谢妃的好日子到头了。

前朝逼着陛下处置她，连带太子也受到牵连。

陛下冷了她好几日，今天好不容易去了，还被谢妃给气走了，这不就是仗着自己受宠作吗？

呵呵，回头给家中传信，谢妃不足为惧。

陛下会为了她跟世家僵持？

只要陛下不想坐实昏君的名号，就不会任由妖妃在身侧。

卢德妃神色淡淡：“莫要打探帝踪。”

宫人垂头：“是。”

她面上恭顺，心里对卢德妃的反应简直是恨不得上去摇醒她。

娘娘生了二皇子，又有整个卢家撑腰。

当初要是精心谋算，夺得帝宠，哪里还有谢妃的今日？

用怒其不争来形容她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立太子前娘娘还与家中时常联系，立了太子后，娘娘竟然全然不管家中。

全靠自己私下维持。

大老爷的女儿少，别说适龄的嫡女，就连适龄的庶女也没有。

娘娘是偏枝的嫡女，被大老爷记到他的名下，才得到进宫为妃的机会。

与大老爷之间本就没什么情谊，若不主动维系，家中未尝没有送新人踩着娘娘上位的可能。

二老爷的嫡幼女还未定人家呢…

虽然是继室夫人所出，但好歹是大老爷嫡亲的侄女儿，关系远比跟自家娘娘近。

她不能眼看着娘娘成为废棋！

卢德妃打心底里不想掺和那些。

她的二皇子不占嫡不占长，还不得陛下的喜爱，她早看清了。

而且，她是最早看清陛下不喜欢世家的人。

她们这些世家妃子越与家中亲近，陛下的态度便越冷漠。

世家的出身给了她们无上的荣耀与便利，无数人只能抬头仰望她们，可在陛下的眼中，唯剩厌恶与猜忌。

但二皇子还年幼，即使看清了一切，她也不能和家族撇清关系，否则二皇子很难顺利长大，如此便彻底失去走进陛下心里的机会。

五皇子册立太子后，她明白，不能继续跟家族联系下去，早晚会受到牵连。

于是她疏远起卢家。

用王贵妃事件向陛下表达了忠心。

她不求旁的，只希望陛下清算过后可以看在她的份上留二皇子一命。

卢德妃苦笑。

他们这位陛下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长乐宫母子，其他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

大皇子就是前车之鉴。

看似陛下顾忌父子情谊留了他一命，只是将他圈禁。

可是，未尝不是留着他威慑王氏余孽。

连亲儿子都能利用，她怎能奢望他顾忌和二皇子的父子情？

二皇子身上流的不仅是他的血，还有世家的血脉。

恐怕在陛下眼中，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

不，四皇子的生母云婕妤和郑氏有些许血缘关系，身上也有世家的血。

只有谢妃所生的五皇子才是他唯一承认的孩子。

心从一开始就偏了，她还有什么争取的余地？

况且，卢家那边也不见得喜欢自己占据这个妃子的位置。

觉得她这些年深居迁出耽误了夺得陛下的宠爱，一直想着送新人进宫。

呵，他们当真不了解陛下。

陛下登基之后，后宫只进了两次人。

一次是淑妃贤妃云婕妤，还有一次便是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