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宝珠第二日起来后去看望了盼儿，得知她已经知道尧离开大乾的消息。

许是自幼跟兄长漂泊在外，小姑娘懂事极了，没有为兄长丢下自己伤心难过，反而对裴宝珠道：“郡主殿下，盼儿会乖乖的，可以帮您做事，只要您给盼儿一口饭吃，给盼儿住的地方让盼儿等哥哥回来，盼儿怕哥哥回来找不到盼儿。”

裴宝珠的眼圈热了，摸着她的脑袋道：“你哥哥把你交给我，我自当替他照顾你，小丫头把心放回肚子里，乖乖女养病，养好了病等你哥哥回来。”

“盼儿会永记郡主的恩情。”此时裴宝珠不清楚，她释放的善意真的被小姑娘记了一辈子，让她又多了个以国为称的靠山。

安抚好盼儿，裴宝珠回到院子。

“郡主，普安大长公主病重。”

裴宝珠的手抖了下。

知晓普安大长公主病重的原因，恐怕是昌隆的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但阿恭昨晚没说完便被表哥叫进宫，她尚不知晓其中真相。

但她还是让人套了马车赶往普安大长公主府。

姨母现在是郁气堵心，让她发泄出来病会好上大半。

昌隆，鲁郡王等死亡的消息还未透漏出去，她此时去姨母府上不会引人怀疑。

——

普安大长公主府。

裴宝珠被迎进普安大长公主的卧房。

“咳咳…”普安大长公主虚弱地靠在床头，见她进来扯出笑脸：“福康，你来了，咳咳咳……”

普安大长公主咳得撕心裂肺。

裴宝珠上前轻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普安大长公主停下咳嗽，裴宝珠给她倒了杯水：“姨母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自己倒叫恶人开心。”

姨母的身体在姨丈故去后就不好，因此到南方养了那么多年，此番必然要伤根基。

“说的是，我就是死也要看着世家倾覆，大乾稳固才行。”

“我要替他们看着。”

“姨母，别说丧气话，您的身体好着呢。”

普安大长公主笑道：“别哄我了，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了。”

裴宝珠抿唇：“姨母，表哥需要你的帮忙啊，若您不在，他岂不是让宗室们欺负死？就拿这次欠银的事来说，还有更多……”

她要给姨母一个活下去的目标。

姨母身份贵重，由她把控宗室最合适不过。

“事情不是齐王在办吗…”

出了昌隆的事，她深知彻查世家的必要性。

否则皇帝跟世家斗得水声火热，宗室们在他背后拼命地扯着后腿？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听普安大长公主的话，裴宝珠就知道她意动了。

“齐王兄长只是暂时接手这个任务，前朝还有其他事等着他冲锋陷阵，没精力顾着这边，我去跟表哥说。”

普安大长公主叹息：“辛苦福康了。”

“我只一个请求，等一切解决后，我要求起出裴正元尸骨。”裴正元是昌隆父亲的名讳。

“他不配葬在裴氏皇陵中。”

凭他原本稀薄的血脉根本无法葬到那么好的位置。

是父皇给予他的荣耀，没想到人家是凭着本事算计来的！

普安大长公主可以容忍他算计，毕竟人要有上进心，她也欣赏为了过上好日子努力的人。

但裴正元做的着实让她忍无可忍！

哪怕他仅仅只是跟李家合作，她都没有那么气。

毕竟李家是先帝的外家，他们急着铲除父皇，让先帝登基，裴正元帮了李家，可以获取李家许诺的好处，皇位还是握在先帝的手中。

但他…但他！

普安大长公主咬牙切齿。

“姑母？”裴宝珠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激动。

见她这副茫然地模样，普安大长公主也觉得意外了。

“谢长恭没告诉你？”

昨晚谢长恭大晚上的提剑来见她，差点以为他跟福康吵架发生矛盾，要来杀她呢。

后来谢长恭直奔主题，言明来一杯，她当时震怒。

觉得谢长恭疯了，昌隆不过是福康送了个男人，有什么不满将那男人杀了发泄即可，他怎么敢提出要昌隆的命！

他如此肆意妄为，即使他是谢妃的亲弟弟，她也不会退缩！

接着谢长恭把证据放到她面前，父皇遇刺的前因后果，裴正元在其中扮演了什么地位。

他是怎么杀死真正救了父皇的人，霸占人家的功劳一飞冲天，怎么在他那不知来历妻子的蛊惑下跟旁国来往，行叛国之举。

又是怎么在那女子暴露后用自己的命打消父皇的怀疑，让那女人带着昌隆继续折腾。

普安大长公主的三观崩塌，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姨母若是不信可亲自去查。’

普安大长公主如何不信呢？

在跟那女人还有裴正元的见面与对话她已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后来看在父皇的面上，她将心里的疑惑祛除，继续与他们来往。

若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为何要加恩在昌隆一个小丫头身上。

如今，一切都明白了，昌隆的生母是他国派来的细作，裴正元发现了她的身份不仅没举报，反而按着她的话一步步伤害大乾的利益。

昌隆是那个女人养大的，受那女人影响颇深，完全不把自己当大乾人。

当听到她义正言辞的说父王是因为受了大乾的不公对待才弃暗投明的，那她呢？

她昌隆摸着胸脯说自己从生下来到现在，可曾受了亏待？

她为什么要听从那女人的蛊惑伤害大乾？

昌隆死后，普安大长公主越想越气，最终将怨归结在裴正元身上。

昌隆终究是个孩子，分不清善恶，被她生母忽悠住了。

那么活了十几年的裴正元在做什么？

纵容细作，协助细作探查大乾的消息，用自己的死换取父皇的愧疚给细作铺路，让细作养歪自己唯一的孩子。

他不是蠢，简直就是没有脑子！

普安大长公主不敢想象大乾有多少细作，更不知道有多少像裴正元这般被细作迷得团团转的人。

那大乾的消息岂不是源源不断的被传送出去，普安大长公主心焦了。

“福康，这件事需要你帮忙。”

世家再可怕，也只是大乾内部的事，纵容细作在大乾泛滥，等于让大乾走向末路！

裴宝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明白了，待姨母身体好后，您管着明面，暗里的那些我来解决。”

这场风不知要吹掉多少人的性命。

“我已无大碍，你现在就进宫面见陛下。”普安大长公主坐得端直，哪还能看出半点之前虚弱的模样。

裴宝珠：“……”这针强心剂效果超乎意料的好。

裴宝珠在普安大长公主的催促下进了宫，永熙帝正想让人请她进宫：“达恩，去迎小九来御书房。”

“是。”

“表哥。”

“坐。”永熙帝面容严肃：“阿恭刚出宫办差，跟你走岔了。”

这次可能十天半个月不见，福康进宫怎么就没跟他碰上一面。

裴宝珠无所谓地摆手：“我们都习惯了，况且接下来我也没时间想他。”

“表哥，我是来主动请缨的，阿恭跟齐王兄是男子，在探查后院女子上多有不便，不如交给我跟姨母办？保证帮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永熙帝点头：“你跟姑母朕都信任，交给你们来确实最合适不过。”

“可姑母的身子如何？”听阿恭说普安姑母昨晚受了刺激，恐怕要病一场了。

普安姑母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永熙帝担心她吃不消。

裴宝珠道：“这是姨母最好的药，你不知她听说我这个提议后多精神，表哥若因此不让姑母参与，她才要大病一场。”

永熙帝：“……”他不理解。

“咳，没想到姑母的执念这么深，那女眷那边就拜托你们探查了，有半点可疑之处不用留。”

女眷多数像裴正元的妻子那样嫁进宗室的女子，像顶着裴姓被亲娘洗脑背刺皇室的昌隆郡主，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不是血脉相连的人，永熙帝要他们的命毫无负担，

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不想做暴君，也不得不试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政策。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比起大乾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遭受战争失败带了的痛苦，他当个暴君又如何？

只是不知小九下不下得去手，看出永熙帝的顾虑，裴宝珠笑道：“不是我亲手杀人，连动动嘴皮子都不敢，如和帮表哥成大事？”

永熙帝欣慰地点头。

“福康，你是个好的。”

“表哥的夸赞福康收下了。”

“……”

“如何，陛下可同意了？”普安大长公主抓着便服悄悄进府的裴宝珠问道。

她已经换好衣服，万一福康的结果不理想，她立刻进宫去求陛下应允！

裴宝珠道：“表哥答应了，女眷这边由我们负责，其他的阿恭负责，齐王兄依旧负责追讨债务，顺便记下各府的可疑之处。”

比如银钱往来和使用情况，以此来进行初步判断。

三拨人同时行动，效率大大提高。

普安大长公主激动，拉着裴宝珠看她的名册。

倒不是普安大长公主带病赶制出来的，以前她府上养了那么多女师，被分配到各府上，原本只是想好生教导宗室的女孩们，没想到现在多了个用处。

裴宝珠看过后咂舌：“让姑母您来办此事果然没错。”

否则她光调查就要花费大量时间，芸娘不见了，春香楼那种地方问政敌把柄有，谁会拿闺阁女儿的事到那种地方说？

都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心，没人愿意自家女儿的名声受累。

再说对付无辜的女人是无能的表现，宗室的贵女们更是没必要得罪。

他们跟宗室所属的集团不同，利益上没有太大的冲突。

所以春香楼也查不到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