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福康不耐烦人进她的地盘，却让怿儿留宿郡主府十分可疑，他居然丝毫没怀疑，还把东西送上门…

福康那么注重礼貌的人，明知他可能会上门仍带着义安出府，已经很说明问题。

他竟然心大至此。

齐王叹息，却也有几分庆幸此事是福康一手接办。

怿儿是无辜的，看在义安的面子上，福康不会为难他的吧？

一杯酒下肚，齐王静等结果。

“……”一会过去。

体内并没有不适的感觉。

“噗嗤”耳边传来裴宝珠的笑声，“齐王兄长，不过一杯酒罢了，您没必要拿出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吧？”

“……”齐王松了口气，却笑不出来。

福康的话意有所指，杯子里的不是毒酒不代表之后不会取他的性命。

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免得空欢喜一场。

裴宝珠见齐王仍是满脸凝重的模样，她叹了口气，不再开玩笑。

“齐王兄长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出福康今日请你来庄子的目的。”

齐王捏着酒杯，瓮声道：“福康，我并无大逆不道的心思。”

他一颗心全放在怿儿身上，哪有时间和精力去筹谋那些事情？

当皇帝不是他所追求得，何况他冷眼瞧着，当皇帝未必有当闲散宗室舒服。

先帝一辈子全用在与世家争斗上了，昭淑小小年纪远嫁北渊，归朝后没享受几年清福便逝去，还有现在的陛下，一举一动都要深思熟虑，踏错一步万劫不复。

他脑子有问题才放着好日子不过，担风险拿下那么个烂摊子！

府里的那些东西…

说实话，他之前并不知晓。

父王去的急，从没跟他透露过府里有那些个催命的东西，他也不会想到自家王府里头还暗藏玄机，谁没事搜查屋子啊？

第一次发现暗室是怿儿遇刺时，刺客闯进怿儿的院子，对着怿儿的胸口当胸一剑，不是怿儿命大，当场便去了！

当时府里乱作一团，刺客刺伤怿儿后没有确认他的伤情，以为他死了就撤了，没成想后面还有一拨人。

怿儿靠着仅存的理智躲进榻底，误触开关掉进暗室，本受了重伤的怿儿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晕厥了。

等他赶到怿儿院中的时候怎么也找不见怿儿，还以为他被刺客带走，无意中看见榻底的血迹，令人搬开木榻，这才发现怿儿的院子里竟然有一处暗室。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他下去看清暗室的情况，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栽到地上。

齐王府怎么会有那么多兵械！

让人知晓必然是阖府杀头的大罪！究竟是谁存的这些东西？

怿儿六岁后就搬来这个院子，不对，这座院子在他幼时就存在，时间要更早。

父王啊，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野心…

不过当时怿儿情况危急，他来不及多想。

连忙让人把怿儿抬出去，然后迅速除掉看见暗室情况的人。

这种情况必须灭口，不能出半点差错。

怿儿清醒后他试探过怿儿是否记得什么，怿儿言说他在藏进榻底后就失去了意识。

他暗舒一口气，怿儿不知情。

等到怿儿伤情彻底稳定后，他才着手调查。

不仅怿儿的院子，包括主院和两个偏僻的院子，共有七处暗室，兵械铠甲有近万之数！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不可以，他真想摇晃父王的肩膀质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嫌齐王府的日子太好过了吗？

若被皇帝发现，他们齐王府上上下下没一个能活的！

他有过进宫主动跟陛下说，可陛下真的会信吗？

如果是发现的第一时间告诉陛下，还有一丝可能，可发现了这么久才去告诉他，陛下心里难保不犯嘀咕。

他不怕死，也想一心追随陛下。

可怿儿受到他连累怎么办？

怿儿被他养的天真不知事，文不成武不就，上朝谋差事指望不上。

再失去了齐王府祖上的庇荫，他的后半辈子会如何凄惨？

父王活着的时候没被抓到把柄，先帝跟陛下都信任齐王府，他先前更是没有一点歪心思，只要这些东西不被发下，永远的沉寂在齐王府的地下，陛下不会知道的。

一念之差，心存侥幸。

落到今天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现在，不管他是否有野心，一个知情不报也足够让陛下怀疑他的忠心了。

齐王苦笑，自己说的明明是真话，却没有说服力。

裴宝珠自然知道齐王话的真假，阿恭跟表哥这几日的调查，怕是比他自己都清楚他的人际与王府的账目。

而表哥放心让她处理这件事，也代表齐王兄没危险。

“齐王兄，福康相信你。”

齐王老泪纵横，“福康，我深知自己犯下大错，不管陛下怎么惩治我都接受，只求不要因此牵累怿儿。”

“也求莫让怿儿知晓我的死因，我会自己病逝。”

福康挑眉：“齐王兄真的做得到？”

齐王立即点头。

担心还不够，他皱眉想了想，“后山悬崖陡峭，我失足坠落…”

裴宝珠手指在发丝上绕了圈，“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齐王愣了下，很快目光坚定：“我明白了。”

“只想求福康你一件事，能否让我再看一眼怿儿…放心！我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私下看一眼即可！”

“…”见她不语，齐王眸子闪过失落，很快撑起笑脸：“福康为难也无妨，怿儿平安无事我便安心了。”

裴宝珠盯着他的方向看了片刻，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齐王兄长一片爱子，福康怎么能忍心不成全？”

“不过你与永怿见面需要我在场。”

齐王本心如死灰，没想到峰回路转，裴宝珠答应了他的请求。

——

后山。

裴永怿与谢幼彤二人身着同样颜色的衣物，蹲在地上逗弄龇牙咧嘴的小狼崽。

裴永怿宗室出身，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奇禽珍兽，一只野狼崽子算不得稀奇，但谢幼彤喜爱，他便不能移开脚步，陪着她看了大半个上午，见她仍意犹未尽，道：“既然喜爱，回城的时候带上养着，不过母妃对皮毛过敏，需养在别院。”

谢幼彤怔了下：“母妃皮毛过敏？那不养了。”

“不养在府里无妨，父王的那些爱宠都在别庄。”

这下谢幼彤彻底噤声，她没想到看起来对齐王妃冷淡的齐王会有如此细心的时候。

他不是不在乎齐王妃的感受吗？

“彤彤，父王与母妃是几十年的夫妻，怎会对她没感情？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生下来就到了母妃名下？”

裴永怿还是婴儿的时期就到齐王妃名下，是齐王一手带大，要说生母，他还真没什么太深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