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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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
夜渐凉,风乍起,透过少年的中衣,侵袭在他的皮肤上,微凉。
苏迟跪在地上,偶尔眺望着空中的月亮,皎皎如水,倾泻如瀑,是否比刚刚又升上了几分。
他沉浸在黑夜中,心心念念着黎明。
醉欢楼一向是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姑娘们衣着鲜艳,擦着浓厚的妆粉,说着令人脸红的蜜语,正在殷勤地揽客。
离垂头散发的苏迟很远很远。
然而,风还是带来一阵阵刺鼻的脂粉味,苏迟微微皱了眉。
自他闻惯了梨花香,就越发越不喜欢别的味道了。
他向来安静,跪着的时候更是毫无存在感,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却没有人想过,如此静默落魄的少年,竟是易渊的弟子。
他的弟子,如后向来是非将即相啊。
头顶的月光,越发越高,最后,又渐渐落下。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苏迟跪了一夜,加上昨晚没吃东西,起来的时候,显而易见的晃了一下。
他的胃已然调理的差不多,因为受了凉,又一夜未眠,现下隐隐作痛,他没空去管这些,径直去了龟奴休息的后院。
龟奴们向来都是昼伏夜出,现在,他们刚刚从客人那回来,正在吃着他们剩下的果脯。
苏迟走到龟奴头子跟前,不冷不淡道,“二小姐在哪?”
“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他拿起一颗酸梅,丢在嘴里,很是享受地嚼了几遍,“您得叫我爷。”
“爷。”
“好!”龟奴头子和其他人同时笑起来,他用眼角看着他,戏谑道,“这二小姐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
苏迟心里一沉,只觉头脑中所有的理智都被抽空了,他唇角紧抿,清澈的眼中慢慢蒙上了一股阴鹜,像利剑一般,对准了龟奴头子。
那龟奴头子素来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他不屑地嗤了一声,“怎么,你还想揍爷不成?”
苏迟五指渐渐合拢,神色一紧,拳头向他砸了过去。
他拳拳对着他的面门,带着毫不留情的狠劲儿,如一阵疾风阵雨般,散落下来。
醉欢楼中,处处都是姑娘的娇嗔与柔情软语,撕心裂肺的叫声混在其中,显得诡异又荒凉。
待苏妈妈听见消息,?忙不迭地赶到时,只见十余个膘肥体壮的汉子,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五官模糊不清,躺在地上,无助地呻吟着。
“谁敢动我苏妈妈的人!”苏妈妈插着腰,帕子一甩,眉头快要拧成一个硬疙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倒地的龟奴们,“说出来,妈妈给你们做主。”
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况且,苏迟刚刚威胁过他们?,若是说出去,定会取了他的狗命。
几月不见,苏迟的武力值提高的惊人。
于是,不敢说实话的龟奴们个个摇头如捣蒜,仰天长哭,涕泪肆流。
此时,天边已然大亮,冷冰冰的少年,目光阴森,挨家挨户,找遍了英国府附近所有的大街小巷。
一天下来,他滴水未进,怀着莫大的希望进了一处巷子,又失望着出来。
像个迷路的孩子,千般探试,万般辛苦,却毫无所获,只能垂着头,回到原点。
从天明到落幕,他像一只拼搏着起飞的雄鹰,一次次地鼓起希望,一次次重新再来。
然而,他终究没有雄鹰的运气,一天下来,除了疼痛不已的胃,他什么都没得到。
他像个流浪狗一般,回到了书院。
一卓见他头发凌乱,双目赤红,着实吓了一跳,袖口瞬间拢得紧紧的,“你,你不是回去了吗?”
话一出口,他才猛然想起,阿姐怕是已去陵川了。
一卓感觉大事不妙。
苏迟胃疼的厉害,额上渗出一层冷汗,说的话像被砂纸磨了一般?,十分沙哑,将最后一丝希望的光望向了一卓,“你知不知道二小姐去哪了?”
“自然不知道,”一卓做的笔直,身子崩得紧紧的,“我一直在书院。”
“她已经快不见一个月了,”苏迟走到他面前,执拗又固执的眸子望进一卓快显心虚的眼里,“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会走。”
一卓直视着他,目光不躲不闪,“自然没有。”
苏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一卓手指攥的发紧,后背已是冷汗涔涔,若是苏迟再多看他一眼,他定然绷不住了。
一卓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苏迟,你受伤了?”
“没有,”苏迟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疲惫,“我先去洗个澡。”
他拿了些换洗衣物,略带踉跄地去了浴池,将自己全部浸在水中,细细想着阮娇走前的每个细节。
然而,当水慢慢凉透,他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他去厨房找了些吃食,回到房间,研起墨来。
一卓不明所以,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苏迟将皇宫为界,画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主要道路和建筑,又标出阮娇最有可能去的地界,或者匪贼喜欢藏人的地界。
他不记得阮娇有城外的亲戚,他也不信连逛街都要抱怨好久的二小姐,竟然会无端的出城游玩。
只要她还在临安城,他都要找到她。
蜡烛上的火焰跳动着,在墙上投下一片片阴影,苏迟也被照出明暗不一的侧脸。
半边明澈,半边偏执。
一卓见他写写画画,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只好拿一本书,静静地温着。
待苏迟画完后,已是深更半夜,一卓早已困得打了哈欠,在榻上睡熟了。
苏迟轻轻推门出去,按着所标记的地方,前去寻找。
夜深人静,那抹少年的影子,在寂然的临安城中,显得分外孤寂。
之后的日子,他白天跟易渊读书,下了晚课,匆匆吃过饭,便接着按计划找。
日日如此,循环往复。
他不知阮娇的现状如何,他怕她是因为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才决定逃离他,他也怕她是吃了什么伤身体的药,找个地方去养着,再也不想见他。
不然,为何他们都不担心,为何,只有自己不知道阮娇在哪。
他心中急切,整个人像是被人点着了般,只想查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以飞快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因为得不到足够的休息,?白日里总是打盹,屡次得到易渊的警告。
一卓与他住在一个屋,入睡时不见苏迟,醒来后也不见苏迟,有时,等夫子讲了半堂课后,他才疲惫不堪地出现在书房门口。
易渊之前很喜欢苏迟,觉得他有韧劲,有毅力,更有执念,日后定可堪当大任。
现如今,苏迟已然将他的耐心给磨光了。
易渊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甚至还罚他跪了一天一夜。
然而,夜幕降临时,苏迟还是偷偷地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