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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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川
易渊起来晨练时,并未见到被罚跪地的苏迟,胡子差点被气歪歪了。
苏迟再次找寻无果,一身疲惫地回到书院后,就见到师父带着所有的师兄弟们守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易渊手里拿着宽大的戒尺,慢慢踱步到他跟前,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你去哪了?”
向来高冷的樊和,也在捏着帕子,满是不解地皱眉看着他。
苏迟已然精疲力竭,安安静静地伏跪在地,老实回答道,“弟子有事。”
易渊“哦”了一声,轻飘飘的声音,听起来凉嗖嗖的,无一不刮在他的脸上,“你有何事?”
“弟子不能说。”
“很好,”易渊闻之一笑,语气中并无怒意,反而多了丝欣赏,“这些日子奔波,想必你也累了——”
易渊看着周围的其他弟子们,将戒尺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好笑道,“你们今日的任务,就是把他打的无法走路,又不能伤他脏器,明白吗?”
众弟子面面相觑,纷纷猜测师父是卖的什么药。
然而,被易渊严厉的目光一扫,?他们立马打起了精神,纷纷拿出各自的家伙,“明白!”
易渊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轻松道,“动手吧。”
白云悠悠,一去不愁。
苏迟一人难敌众手众脚,不过区区几招,便已败下阵来,被一卓扶着去屋子休息。
一卓见他已然憔悴的不像个人样,义正言辞道,“你这是何苦?”
苏迟眉头微皱,嘴角却淡淡地笑着,“我要找她。”
“她…她根本就不在临安城,”一卓拧了拧面巾,叹气道,“照此下去,你不但找不到她,身子也垮了。”
苏迟疼得冷汗直流,双手紧紧捏着身下的床单,偏过脸来,显得莫名执拗,“她在哪?”
“我也不知道,”一卓躲过苏迟焦灼的目光,只盯着衣角的玄色暗纹,勉强保持着镇静,“不过…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就能看见她了。”
阿姐跟他说过,她不想让苏迟知道她在哪,就是不想耽误他考取功名。
所以,当苏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阿姐自然就会来找他。
虽然阮娇当时只是随便一说,骗骗小孩玩的。
但一卓信了。
苏迟瞳孔微缩,攥紧的手张开又合上。
他也信了。
只要他能出人头地,掌握权势,有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二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即使她不回来,他也有能力叫人挖地三尺,将她给找出来。
苏迟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缝,心中时时刻刻地告诉自己。
急不得。
自从苏迟被挨了揍后,再也没旷过课,也没有在夜深人静之时,串遍大街小巷,览遍万家灯火。
他突然乖了起来,相比于之前的沉默寡言,更是惜字如金。
他变了。
他不再昼出夜也出,不再喝着最烈的酒,他的生活,自律的可怕。
他开始读些关于兵法的书,每日跟在易渊的屁股后头,问这问那的。
易渊感觉这孩子反了性,以前他对打打杀杀,是不感兴趣的。
除了沉迷于兵法,苏迟每晚都会练上两个时辰的武功。
其中的勤奋与刻苦,让所有的师兄弟们都连连赞叹,心生敬佩。
虽然苏迟之前,也是最刻苦的那个。
有时,樊和会打扮的光鲜亮丽?,出现在他的面前,但见他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也不忍打扰,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便打道回府了。
日子转瞬即逝,三个月后,正是金秋的好时节。
苏迟又长高了不少,剑眉星目,双眸若天上的星辰,依旧清澈纯净。
像是不含任何杂质的水,却少了些什么。
自从阮娇在他的世界消失后,他再也没认真的笑过。
那双眼睛,也像度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让人觉得冷漠而疏离,棱角分明的脸庞,已显出凌厉的气势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
经过遮天蔽日的山林,马肥牛壮的草地,青阶石瓦的人家,阮娇一行人,终于到了陵川。
林之得到消息,亲自到城门处去接她的外孙女,他头发须白,面容慈祥,带着他的远方堂孙林怀墨,翘首以盼着。
林之只有林溶一个女儿,自从与她断了关系,便从远方的亲戚中,过继了一个娃娃,从小带在身边养着。
便是林怀墨,今年十七岁。
他长得温文尔雅,整个人透出一股子书卷气,虽然也有一双凤眼,却毫无沈慕卿风流万种的气韵,只让人感觉温和与礼貌。
他穿着暗绯色的竹纹衣,腰间配着血色玉佩,显得十足精神,目光温和,透出一股成熟。
有股阅过沧桑却不染风尘的味道。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不疾不徐,终于停在了众人之前。
穿着素淡的姑娘下了车,为车厢中的少女挑起车帘。
阮娇身着一身鹅黄色的摆尾裙,俏然中不失清丽,腰间有素色的流苏点缀,衬托出她细细的腰身。
少女明眸皓齿,潋滟楚楚的桃花眼带出一股自在的笑意,细密的睫毛,在阳光的点缀下,像是撒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银屑。
成了大街上最惹人夺目的色彩。
林之竟有一瞬的恍惚,两眼蓦然落下泪来,皱巴巴的手,也忍不住颤抖,喃喃着,“像,太像了。”
林怀墨扶着他,嘴角挂着笑意,望向那娇艳甜美的少女。
那双似雾昭昭的桃花眼,在他心中狠狠地撞了两下。
……
自七夕后,北戎就一直在攻打南卅之境,主战的易渊没能赢过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们,最后,皇帝采取了怀柔政策。
当时易渊就跟弟子们说过,北戎虎视眈眈,定会打进边境。
果然,几月后的今日,他的话实现了。
而一直苦读兵书,闻鸡起舞的苏迟,也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他不想走步步为营的为官之路,他要去参军,他要在战场之上,以血为剑,立名立威,青云直上。
时势造英雄。
他要抓住它。
于是,素来不善言语的苏迟,跪在易渊的面前,面色沉毅,“迟素闻家国天下,如今边境战事吃紧,百姓处于水火,迟愿入伍为军,血战北戎。?”
少年目光坚定,话语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和威望。
易渊也着实被他的话震了一下。
“你才是十四岁,可拿定主意了?”
“过几日我便十五了,拿定了。”
“好,”易渊将他扶起来,欣慰地笑了,“你去找李文耀李将军吧,他是这次出征的主将。”
“谢谢师父。”
少年对易渊拜了三拜,一去,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