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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断鸿

作者:若涉渊水 | 分类:武侠 | 字数:44.6万

第三章 广交·任务

书名:斜阳断鸿 作者:若涉渊水 字数:4030 更新时间:2024-11-16 21:11:32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邹大人。”

重姓了吗?不会那么巧吧,郑琰玉万万也没有想到,这群人救了贺七,在这里等的人却居然是抓了贺七的邹鸿。

看来贺七让人劫了去,并不是那么简单。

郑琰玉歪头转眼看向正望着夜空的邹鸿,

原来如此。

原来邹鸿并不是料事如神或是判断果决才往这里走。

原来他心里早就清楚贺七会在这里,在这里等他。

其实郑琰玉早该想到这一点,邹鸿一从外面回来就雷厉风行,虽然他办公差是应该多上心一点,但也不至于这么急,至少要细细地商量对策再谋划一下吧。邹鸿如此果决地带着郑琰玉直接往这里赶,想必是对对方甚为了解的,郑琰玉甚至觉得,会不会这里本来就是两方的一个见面地点,所以两方都心照不宣地来了这里,黑披风那一伙知道邹鸿会来这里找他们,邹鸿也知道黑披风会在这里等他。

只是,既然要把贺七从邹鸿手里劫走,为什么又要带着他在这里等邹鸿?这个不太解释得通。

邹鸿收回目光去看郑琰玉,见他一副恍然大悟后又陷入沉思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了八分,拿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事后再同他好好解释。

郑琰玉心中旧疑才解,新惑又起,心里正苦思冥想不得,便忘了屏息静气,呼吸也乱了一些,一呼一吸之间,体内真气自天庭稍稍溢出,引起的一点波动立马就被那黑披风察觉。感觉到石头背后有气息变化的黑披风朝着这边猛喝一声:“谁在那边!还请现身一叙。”

叹口气,邹鸿黑着脸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手里还用网兜提着半壶酒,多少也有点滑稽,不过依这份脸色来看,他还是严肃的。邹鸿这份脸色一半是给刚才想东想西不注意隐藏的郑琰玉,另一半是给眼前这位,这几人中的主事人。

“原来是邹大人到了。”

黑披风拿捏好分量,其实他一眼认出邹鸿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在这后面偷听了多时,不过还是没有多说一个“早”字。

“我们已在这里恭候大人多时。”

其实他们也没有来多久,邹鸿回了酒肆一趟就领着郑琰玉过来,一路马不停蹄,是不慢的。

邹鸿把右手往身前一横,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意思是你还是收起这一套。邹鸿就在这里站住了,没有再往前面走,而是和黑披风之前一样气发丹田,大喝一声:

“付盟主,大丈夫怎么可以食言而肥,你可还讲江湖道义?”

那穿着黑披风的付盟主看邹鸿声若雷震,显然是心里有气啊,心中暗想刚才若是说了句“原来是邹大人早到了”,这会儿就得先接他一套快拳。

还在石头后面的郑琰玉虽然仍然是没有太明白事情是怎么样发展的,不过既然两边已经碰面了,自己怎么说现在还是邹鸿的临时马仔,也跟着走出站在他后面。

那付盟主见还有一人出来也不吃惊,想必是贺七都跟他报备过,向着郑琰玉微微一颔首,嘴上自刚才说“恭候大人多时”到现在都一直挂着笑意。郑琰玉回了一个点头,再抬起头看那“副盟主”——

一头的乌发盖住侧边双耳、散披在背后,只有一绺被挑染成了银白,反射着月色的光华在清风里徐徐飘动;两眉之间的印堂是不多不少的一指宽,双眼上下皆有一道波纹,眼角圆润,鼻阔口平,身着一件绣了飞鸟的皂袍,肩上还扛着一件纯黑的披风,虽然这长相打扮看起来不怎么像是好人,不过气势还是挺够的,盟主一职当真配得上。

只是副盟主都是这等人物,那正盟主又会是如何的天人?

郑琰玉此刻还不知道眼前这位便是正盟主,只不过人家姓“付”而已。

付盟主听出邹鸿语气中的气恼,其实他心里也早就是如明镜一般。他把手里一把黑骨折扇摊开,颇有风姿地笑着往前走了几步,那穿灰衣的贺七和黑袍人一左一右也跟着走过来,几个喽啰倒是知趣地走到四周较远的地方望起了风。这边邹鸿还是马着脸,那边虽然没有正式行礼,却都是以礼相待。

郑琰玉虽然现在暂时是邹鸿的马仔,但是其实只是一个暂赦的囚犯,这种一看就是大佬会面谈话的场面,马仔当然是不方便插嘴,更何况他是个暂时的。他的任务是助拳,眼下两边打不打得起来都还不好说,不一定有他的事儿呢。

不过呢,郑琰玉倒是很想搞清楚这两人到底在弄个什么事情,所以在一旁也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

“邹大人啊,事情比较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这位贺兄弟原本是很高兴帮你这个忙的。”

说着付盟主左臂手肘轻轻地抬起,指了指在他左后方那黑袍人。

邹鸿没有言语半句,脸色依然黑得深沉,似乎是觉得付盟主给的解释不算合理,不过邹鸿自己把贺七丢了,到头来还要找劫匪的麻烦?

郑琰玉慢慢梳理思路,再结合起之前邹鸿对他说的一些话,是了,想必是邹鸿、副盟主、贺七三人,或者直接就是两人,之前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交易,佯装把贺七缉拿起来,以得到功劳;贺七这样的人虽然档案不干净但是绝对不是必须要重点逮捕的对象,所以他会受到的刑罚相对来说也不会太严重,等避一段风头就能想办法将他捞出来。不过贺七或者副盟主似乎是在达成一致到计划真正实施这一段时间里反悔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幕半路上把贺七劫回去发生,邹鸿如此气愤是因为对方食言了,更是因为自己安排好的计划才实施了一半就没了最关键的一环。

所以说这个位置,想必是二人谋划的时候就已经定好的“接头点”,至于他郑琰玉么,呵,主要作用是作为“表面上”的局外人使这一出戏更真一点。

或者说,是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目击证人。

再难听点,当一颗棋子,罢了。

郑琰玉思绪极快,顺着这一条思路就将之前的那些烦乱都给理了个“清清楚楚”,他甚至猜想,邹鸿谋划这个事情是不方便给清平司的同僚知道,或者说他就是想独吞这个功劳,所以才说“没有同僚协助”,才征调自己这个囚犯协助行动。

哼,若是他在清平司一手遮天,那是不是连我这个目击者都不用了?

想不到邹鸿这种冠冕堂皇地说着“为圣上分忧”的人也会用这种手段赚取功劳,郑琰玉自然是不知道邹鸿现在的处境的,只当他这么做是为了利益而霍乱国家风气。

郑琰玉想起邹鸿之前说看过有关他的卷宗,那么想必对这个目击者的人选还是精心把控过的。关于邹鸿这么做想得到功劳干什么,为什么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这样做郑琰玉都不关心,只是他被人利用了,这就让他心里很不爽利。

不过他不爽归不爽,这里终究还是没有他说话的份,这一切他都是在心里想。

郑琰玉此时才算把这件事都想得通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心中也轻松许多,再回顾眼前之事——

这位“副盟主”怕不是眼神不对吧,怪不得当不上正的,那胖贺七明明是在他的右边,他却抬起左边的手肘,真是可笑。

“不管如何,总是你我有约在先,这几年来我对你们也……”邹鸿说着回头看了郑琰玉一眼“也……多有合作。”

“总之,你这一个‘事发突然’,怕是不能就这样打发我吧。”

付盟主沉吟,邹鸿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是他们一方先理亏了。

“此事确实是我们拂衣盟做得欠妥当,邹大人莫要见怪,若是确实妨碍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全当是我付益德对不起你。”

这位“付益德”的言辞甚是恳切,郑琰玉记得江湖之中很少会有人对官府的人这样万般客气,自由的任侠对维护统治的条条框框和工具们天生就不是一路的。

“莫要见怪?好一个莫要见怪。”邹鸿冷哼一声,把双臂抱到胸前,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郑琰玉到这才知道这位“副盟主”原来是“付盟主”,而且是大名鼎鼎的“黑衣郎君”——“付益德”。

要说这付益德和他的拂衣盟,那也是这江湖上了不得的人物和一方势力了。

拂衣盟,严格来说算不上是一个帮派,而是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雇佣组织,所以他们基本上没有盟友或者说是仇敌。拂衣盟有门槛的接受那些游侠散人的投靠但是不会过多地干涉盟内成员的个人行为,前提是不违背江湖道义,虽然管理有些松散但因为有明确地绩效制度和对违反道义者的处罚制度,成员们也拥有不小的向心力,而这又推动了拂衣盟渐渐地壮大,这又反过来提高盟里对散人们的庇护,拂衣盟就如滚雪球一般把体量越滚越大,也算是独成了一套体系,而拂衣盟的具体结构及运转方法,先按下不表,以后再提。

付益德,早年事迹不详,等他开始闻名于江湖时,就已经是身边有一个精简版拂衣盟的无名组织的“黑衣郎君”了,据说其喜穿黑袍,武功高强又使得潇洒,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号但是不清楚他的师承在何处,只知道他在创立拂衣盟的前身之前虽然也身怀武功,但是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杀猪匠,生活水平也是小地主级别的,只是江湖上从来不知道这一号人物。总有人看不得别人过好,付益德后来某一天被仇家所逼,家小或离或散,他也过不下清净日子了,这才把家财散尽了跑江湖。

前半生都替身外之物活了,付益德倚仗绝艺成名于江湖以后拒绝拉拢,对各大帮派伸出的橄榄枝视而不见,一个人潇洒天地地当他的黑衣郎君。

后来时间一长,积蓄花尽、入不敷出,前半生花钱时又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于是付益德开始做他人的有偿打手,以任务目标换取佣金。因为干得干净利落、完成率高,所以有人在他的诨号前又加了几个字,以“事了拂衣黑衣郎”称呼他,慢慢地开始有人因为仰慕付益德的风姿并投奔于他,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等到拂衣盟初具规模时,付益德已经赫然是江湖上的一条大腿了,而这距离他告别每天都在接猪、杀猪、洗下水里循环的生活,也不过十余年而已。

再回来看邹鸿,双臂仍然环抱在胸前,盯着付益德,眼神很不友好。

“付盟主,邹某也不是硬要你的弟兄去受苦,之前我就和你谈过,其中厉害关系你肯定早就想得清楚。”

“是是是,所以这不才有了今日之事嘛,只是没想到邹大人如此的慧眼如炬,嘿嘿……”

郑琰玉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地打着圆场的付益德,心中怎么样也无法把他和潇洒自如的“事了拂衣黑衣郎”相划等号,心想江湖名声大多可能还是有水分的。

“那么,今日之事……”邹鸿脸色已经渐渐地没有那么黑,似乎是不想再多同这个油盐不进的付益德再多纠缠、置气。

“请盟主划下道来,该如何收尾?”说着他眉毛一挑,看向那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黑袍人。

“郑兄,你现在知道这一位是谁了吗?”

他这一问,倒是给了正在死胡同里走不通的郑琰玉思路,如此刻意地问他关于这黑袍人的事情,郑琰玉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之前没有想到的东西,离两人的底细又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