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自在入梦来
作者:云间鹊 | 分类:古言 | 字数:4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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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加冠礼成
虽然生生受了赫连瑛一礼,但原禾到底没那么大义凛然。
他之所以接受用随从的身份跟随清王进宫,很大的原因,是自他下山以来,还没看过人间的皇宫大殿。
此前,他待在雾灵山上的时候,只从师叔带回来的画册里,匆匆瞥过几眼建筑图样。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那样宏大雄伟的宫殿,雾灵山上也有啊!
当时,师叔还嘲笑他见识少。说修道不仅是修心,用脚步去丈量山河大川,真正走过的路,才能将之悉数修成自己的道。
总而言之,各种乌七八糟、之乎者也的神奇大道理说了一堆,到头来就是一个意思,等他也能去下山历练了,自然什么都懂了。
如今,赫连瑛正好把机会送到眼前,他没道理不接受。只要他不掺手那些阴谋算计,保一条人命而已,算不上什么干预俗事。
一路上,两人心思各异,非常有默契地没有说上一句话。
放在平日里,或许会引起刘敬的关注。可现在面临着危机四伏的险境,随从谨慎些实属正常,真要能没心没肺的自说自话,才叫有问题。
直到进了朝阳门,刘敬悬着的那颗心才算安定下来,皇上已经提前在承乾宫等着了,他只要把人带过去就行。
从下了马,原禾一直跟在高雍身后,微垂着头,不发一言。虽然人看着面生,但清王本人都敢光明正大的带在身边,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因此在承乾宫外查人的时候,几个禁卫对了下眼色,就把人放进去了。
来之前的路上,原禾特意把那个白净圆润的总管大人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在心里。即便高雍没和他交代过一句,他也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当今圣上居住的宫殿。
他大约记着,以前师父是提过一嘴承乾宫的。他说住在那里的人,是天底下鲜少得见的帝王,后来者里,除了上一任的明宗,再无人得其半点风骨气韵。
“他是天生的王者,在我见过的人里,没人比他更适合做皇帝。他太懂得取舍,更知道身为一个人该要什么,而且他拒绝了我的玄青丹。”
每每说起这个,师父颇为遗憾,眼神里流露出的,却是对那人由衷的欣赏。
原禾的师父,是雾灵山的山主,修为已经不知到了几百年。能被这样的人看中,并引为知己,可见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可惜他出生的晚,便是想见,也只能站在承乾宫前,瞻仰旧时光辉了。
察觉到原禾看向承乾宫匾额上的眼神,高雍心下一怔,随即不动声色地压下情绪,更是有意缓和了脚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
“方外之人,也会对帝王寝宫感兴趣么?”
“王爷言重了,承蒙王妃看重,乡野村夫见不得世面,能跟在王爷身后见证皇恩浩荡,是属下的福气。”
原禾这一招四两拨千斤,轻易化解了来自高雍的疑问,明显是不愿多言。高雍倒也不急,反正人在王府里住着,总是有机会撬开他的嘴,把想知道的,一个不落地全挖出来。
等进了承乾宫,今上着朝服金冠立于人前,分别站在他两边的,是太后及皇后。高雍先上前向兄长及嫡母跪拜行礼后,皇帝将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亲手交到他手中。
之后,原禾被留在偏殿等待,陪着他的,是皇上、太后赐下的一堆礼物。而高雍则跟着二人前往太庙,去准备加冠礼。
由于高雍出身皇家,所以民间提前三日用筮法选择主持冠礼的大宾,并选一位赞冠者协助冠礼仪式的做法,在这边直接给免去了。
本来在加冠礼上,皇家的仪式要更为繁琐,民间卜筮吉日须在冠前十天,而到了前朝那里,一月之前都是有可能的。
太祖皇帝认为此举过于劳力伤财,有悖于加冠礼的本来意义,于是在太宗皇帝尚是太子时,直接给改了规矩。
这种颠覆前人规矩的事,若放在别的皇帝身上,早就被谏议大夫喷得无颜面对皇天后土。
但太祖皇帝实在是帝王届的奇葩,他从一开始就敢想人不敢想之处,做人不敢做之事,以至于朝中大臣在适应了之后,反而叹服于他的眼界独到。
等到了这种关系皇帝自身的家务事,谏议大夫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英武多谋的皇帝自己折腾去了。
是以,太祖皇帝认为:天子本是代天理之道,行王权之责,普天之下,万人至尊。
区区一个冠礼,自然是天底下最有资格的大宾,索性拍板担下了责任。剩下的占卜事宜,则全权扔给了钦天监。等到生辰当天,人来了就成,连亲朋好友都省下了,简洁又方便。
以至于后世人提起太祖皇帝,都说他是个不拘小节的开明之君。却无一人得知,他们高高在上的皇帝,根本就是个无神论者,其余种种趣事,暂且搁置不提。
有了太祖皇帝做铺垫,再加上高雍有伤在身,今上心存体恤,更是把能减的虚礼一并省下。如此,也是在少于高雍的预估时间内,完成了冠礼。
自今日过后,高雍正式迈入成年男子的行列。
尽管从十一岁那年起,就已经没人再把自己当做孩子看待了,可他仍需在今日,迈过这一步,才算是摆在明面上的成长。
屈膝向站在身前的皇帝和太后再拜一次,他终于跟随皇帝一起,去太庙拜见已经辞世多年的父皇。
高雍还记得父皇生前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亲眼见证自己行加冠礼。
其实明宗若想,也是可以提前举办的,但他不愿意让宜皇贵妃为难。
虽然太祖皇帝改了不少祖制,可嫡庶之间,从来都是天差地别。
宫中可以破例提前办加冠礼的,只有太子,一旦明宗做出这个决定,也就意味着他有了另立太子的心思。
这对于朝中局势来说,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来皇后因为他偏心幼子,早就心生怨愤,若再火上浇油,受伤的只会是宜皇贵妃。
明宗虽然不理后宫争斗,却不代表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为君者,心思牵连太广,能从中分出一部分给后宫,已是颇为难得。而他唯一的温柔,都给了知他心意的宜皇贵妃,再容不下别人。
与其说先帝疼宠十一皇子,还不如说是清王沾了自己娘亲的光,是真真正正的子凭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