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了三四天，钱兮再次感觉到人生的悲哀。

原本学校通知正月初七初三学生就要集体返校备考，后来因为教育局压力，被迫改成正月初十，不知怎么，忽然又延期变成和初一初二一块儿开学。

这就导致，钱兮在家已经发霉。

因为外面天气冷的缘故，小钱公寓这几天的访客只有送餐员小蒋，小蒋一般送完餐获得一定的报酬转身就走，根本没给小钱机会商量让小蒋带着小迈出去散散心这件事。

这就导致小迈每天趴在窗户边，郁郁寡欢。

空有一身力气无处使，仰天长叹小钱没良心。

“真不出转转？”蒋桥把番茄鸡蛋盖浇饭放到她面前，商量着，“你再不出去，迈巴赫可能就不认你这个妈了啊。”

钱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嗯一声：“我是他姐来着。”

“……”他摇摇头，完全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只能踢踢她垂在床沿外的脚，“最近看书了吗？”

钱兮：“虽然我很无聊，甚至也不想出门，但是书是不可能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看的。”

这种东西么，临时攻克一下就行，有必要提前这么久准备？

再说了，教好书才是王道，什么职称不职称的都无所谓，等她的冒菜馆发扬光大，北上广深到处都有连锁店的时候，她还会靠着这么点儿所谓的职称带来的那么点儿小钱过日子？

不会的。

钱兮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翻身从床上坐起，蓬头垢面，懒懒散散下床蹭自己的拖鞋，蹭了好一会儿终于穿进，这才步履蹒跚，向老奶奶似的往厕所走。

“对了。”蒋桥扣了扣厕所门，扬声道，“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她嘴里全是泡泡，说话说不清楚，干脆踢踢门表示听着。

他倚在厕所边的门框上，双手环胸，淡定的很：“明天我们几个人要聚一聚。”

几个人？哪几个人？

钱兮掐着脚趾头算了算，大概是许轶林燚，应该也没什么别的人。

她又踹了踹门表示知道。

“不好奇都是谁？”蒋桥像是跟她对着干似的，非要人说话，没人回应他便自顾自往下说，“也都是些老朋友，大部分你都认识。”

大部分都认识，那就是还有不认识的？

钱兮继续掐着脚趾头想了想，表示真不知道不认识的那些人是谁。

也是，要是知道那还叫不认识的人么。

猛地灌了口水，将嘴里的泡泡吐掉，漱口洗脸，一张素净的小脸出现在镜子里。

皮肤白里透红，还有点儿水润润吹弹可破的意思。

啧，天生丽质，完美无缺，她就是这条gai最靓的崽。

打开门往外走，蒋桥仍旧保持着倚着门框的姿势看她。眉头稍稍挑起，嘴里的话的蹦的蹦儿往外蹦：“还有个女的。”

原本正打算扒拉开盖浇饭大快朵颐的钱兮顿住，眯眼扭头看他。

“谁？”

蒋桥也不藏着掖着，主动全盘托出：“孙嘉怡，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

喔，就是那个有个喜欢办校园贷煞笔前男友的孙嘉怡？

“不是闹掰了么。”

之前听他说的是闹掰了，所以才会选择去外地找工作啊，怎么忽然又要见面？

他点点头，端起碗，一手捏着勺子，把里面的饭搅和搅和，舀起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许轶他们希望我们能见个面。”

虽然蒋桥觉得没必要，但许轶和林燚两个人缠着他说了很久，提起孙嘉怡的近况，说到她最近的状态以及生活，他们都觉得，一切已经好了。

钱兮没张嘴，盯着勺子里的饭，犹豫：“你忽然喂我饭，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讨好？”

“是想喂饭。”几乎被气笑，怪不得勺子一直伸着也不见她张嘴，原来是以为自己这是在为了孙嘉怡讨好她，好笑的摇头，“再说了，前两天你不是经常耍赖自己没有手吗？”

钱兮：……

前面两天小蒋来送饭的时候，小钱同志的确说自己双手双脚已废，别说喂饭，洗脸都是蒋桥拽着她去的。

想想还有点儿害羞。

她乖乖张口吃掉饭。

还挺好吃。

“所以，你的意见是什么？”他一边舀饭一边问，完全没有在问一个很认真严肃的问题的感觉，倒像是简单的征求意见。

钱兮腮帮子鼓鼓囊囊，里面全是酸甜味儿的番茄鸡蛋，好吃又舒服，嚼吧嚼吧，偶尔还能吃到一大片的鸡蛋，幸福感爆棚。

“你自己决定就好啊。”直到咽下那口饭，小姑娘才没所谓的回复，“我尊重你的意见。”

本来么，这种要不要见面的事儿，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毕竟对方也没有邀请他女朋友一块儿参加啊。

“不吃醋？”

“吃什么醋啊。”她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甚是可爱，“我从来都是吃酸梅的。”

“山楂也不错呢。”

蒋桥：……

好的，了解了。

“不过说真的。”钱兮没再开玩笑，手指一搅一搅抠着睡衣，声音很淡，“我是真的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说你跟她没什么，那我就相信你，但是要是你让她跟你有了什么实质性接触，我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第九十四章 柔弱

一个人的情感很难控制，不管是孙嘉怡喜欢蒋桥还是只把蒋桥当成那段时间的一个精神寄托，蒋桥要做的就是洁身自好，不让自己的女朋友误会。

以前电视剧里总有老套的男主角一不小心和女二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剧情，虽然最后通常都会发现男主什么都没做，女二的孩子也不是男主的，但是说到底，这种误会，多多少少还是让人犯恶心。

这不是洁身自好，不值得歌功颂德，因为他一开始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就已经是背叛女主。

钱兮忍受不了。

“一点点接触都不能有。”她鼓着腮帮子，想想还是没忍住，滚进他怀里，来回蹭啊蹭，蹭啊蹭，皱着鼻子使劲嗅了嗅，点头，“恭喜你，你已经拥有你女朋友身上最迷人的香味了。”

蒋桥：“你确定不是你刚刚洗脸用的洗面奶的味道？”

钱兮：……

干嘛说的这么清楚啦。

钱兮没忍住，哼哧哼哧跑到化妆台，拿起自己珍藏多年死贵的香水，抠抠搜搜的往他身上喷了一下，确定有内味儿了，这才满意点头：“我相信，你现在就是说你是钱兮，迈巴赫也肯定相信。”

迈巴赫：？我的主人时刻都在挑战我的智商，怎么破。

他抬起手，推推面前这个忙活半天的人的脑袋，没好气：“行了啊，我们家可不需要第三只狗。”

钱兮微笑：“不对啊，我们家早就有三只狗了啊。”

蒋桥：……

她真是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

“明天你一起去。”捏捏小姑娘软趴趴的腮帮子，没好气，“我怕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要带她一起去啊。

要不要去呢。

去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像不放心他？不去的话是不是又显得自己太放心他？

这真是难办啊。

钱兮搓搓手指，想拿手机给陶然发个消息问问意见，想想又觉得不太好，毕竟人家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只是看了几部狗血肥皂剧，那要不给女朋友很多的周一文发条消息？但人家又没有一次是真真实实走到底的，提出来的意见应该也不能采用。

纠结。

“想什么呢？”见她不说话，蒋桥有点儿急，掐住她的下巴往上提，“跟我说说？”

“我在想，红色长裙比较sexy还是黑色比较sexy。”她双眸闪亮，满脸兴奋，“我是不是应该穿那种红色高跟鞋。”

“黑色披风吧。”身边的人建议，“就那种一甩就能把在座各位全都包上的披风，跟哈利波特似的。”

“人家那是斗篷。”钱兮气鼓鼓的反驳，双手叉腰坐回椅子上，“我这在正儿八经问你呢。”

“那你答应去了？”

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她到要去看看，能把蒋桥当精神寄托的人，头上是不是有犄角。

“昂。”她装模作样推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毕竟我还是想知道，孙嘉怡到底长什么样嘛。”

“知道做什么？”

钱兮：“方便以后我练习。”

“练习什么？”

钱兮：“练习飞镖。”

蒋桥：……

Ok，fine，他女朋友还是一如既往地剽悍。

“大家都喜欢什么呢？”一想到明天就要出门，钱兮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找点事做做，“第一次见面，要送点礼物吧？”

“送礼物做什么？”

“送礼物表示，好走不送，一路顺风。”她已经开始满屋子转悠，找找有什么东西自己不太想要可以送出去的，免得到时候她还要丢垃圾。

蒋桥：“钱兮……”

“我开玩笑的。”小姑娘转过身，一脸笑意，“你该不会是认真了吧？真以为我会说一路顺风好走不送啊？”

“没有。”蒋桥完全了解她，知道她说归说，其实比谁都会看透别人心思，做事也挑不出错，“你现在在做什么？”

“找找有什么可以送的。”她踮起脚，发现一条很久之前自己旅游买回来的项链，那边盛产珍珠，这条小珍珠项链看着就显得特别小巧可爱，当时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买的，只是买回来就变成了搁置品。

她真的很喜欢这条项链。

“要不送这个吧。”她晃晃手里的项链盒，宝蓝色外壳，包装的很细致。

“你不要了？”

钱兮摇头：“这个很好看啊，既然我不戴，送人也不错。”

之前还想着要不要送给陶然，毕竟现在珍珠饰品很流行，然后就想到陶然那一头利落的短发配这条小清新的珍珠项链，嗯，莫名有点儿违和。

“你愿意送就送。”蒋桥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她喜欢送就送，无所谓，“就是到时候要是她不愿意接受，你别生气。”

这么横的吗？

第二天一早，钱兮动作利落起床铺被子，洗漱换衣化妆搞造型，等蒋桥过来送早餐时，她已经一脸端庄坐在沙发上对他微微一笑。

瞬间毛骨悚然。

但不得不说，是好看的。

钱兮今天穿的是一套挺休闲的衣服，上身是一件宽松毛衣，下身一条宽松裤子鞋子配的是一双毛毛鞋，外套配的一件鹅黄色棉服，宽宽松松。

他一直以为钱兮今天会穿上红色高跟鞋配上红色长裙外加大波浪头发，最好再来一条红色的发带，这才配的上她今天红红火火的性格。

万万没想到这么素。

“干嘛？傻眼了？”她单手拎上外套，迫不及待转了个圈，“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

钱兮点点头，又紧追不舍：“那，有没有学生气？”

“……”为什么忽然问有没有学生气？是想说明什么？

果不其然，的蹦的蹦儿的钱兮完全不等他回答，自己就直接往下说：“我想了想，与其跟对方比谁更加有气势，还不如跟对方比比谁更学生气。”

毕竟，孙嘉怡算算年纪，也跟蒋桥差不多大，那这么一来，跟她也肯定差了三岁，这三岁一代沟，怎么的，也肯定比她稍微显老一些吧？

蒋桥静默片刻，没忍住：“你不是学生气，你是孩子气。”

她撇撇嘴，没反驳。

要的就是这股子气质！

“还有。”蒋桥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提醒，“可能要让你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

蒋桥：“我们约的是晚饭，现在还没到时候。”

外面天光大亮，早晨正式开始。

也就是说，钱兮一大早的力气，全白费了。

钱兮：……

她的刀呢，刀呢？

愤愤不平卸妆，换上自己熟悉的衣服，钱兮坐在饭桌前，盯着碗里的八宝粥，越想越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已经雄赳赳气昂昂觉得是这斗鸡场里最靓的公鸡，结果，人家告诉妮，宝贝儿，今天没有比赛喔。

你说气不气人？

太气人了。

以至于见到孙嘉怡时，钱兮那股子委屈还没消散。

不过，只一眼，她就发现，对方真的，一眼就是柔弱女生啊。

顿生保护欲的柔弱。

怎么会有女孩子长得这么白白净净让人喜欢。

怪不得。

她看看身边的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