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司上下几十号官员，多是点卯晃一圈就走，大约有十来个人都带着随从，就像顾小宝这样的，跟在后面伺候以外还要做他们该做的事，比如记录农作物的生长。

圆脸的小子叫王小川的，拉着顾小宝问了半天，不一会就把他的底摸的清清楚楚。关在家里读书，只在作坊里干活过两天的顾小宝只当别个对新来的表示关心，顺便了解情况，解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金城带着顾小宝去了试验田，一块块的，种着不同的作物，有两个老农在里面劳作。

“今天天气如何，这片水稻水位多高，水稻今天多高相比昨天增高多少，距离上次施肥多少天，叶子和根须有什么变化都应该要记录在案。”

田埂上，官员们在聊天，随从们都在拿着纸笔记录，金城和顾小宝解说了之后，顾小宝拿下来了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来炭笔和写字板放在地上，从金城手上拿过木尺，顾小宝一边操作一边记录。

“做的不错，一会重新整理一份交上来。下午再来看看，今天就结束了。农业司就这点好，升官发财不行，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不过陆白说你是真心想做点事，一会我带你去资料库还有种子库看看，多学学总有好处。”

金城一个庶子，靠自己在京城立足，除了他有没有想过在农业司做点事情，肯定想过的。可是职场环境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在混吃等死养老，他曾经把自己泡在田间地头，做了许多记录，到最后也不过是换回来同僚的嘲笑和上级的不喜。顾小宝想做事，他乐见其成，年轻人嘛，还是多做点事情好一些的。

带顾小宝转了一圈，午饭时间到。农业司有个小食堂，做饭的是司长远亲，不怎么好吃，但是聊胜于无。

金城长叹一口气：“不能说不好吃，我们毕竟是农业司，吃的米面蔬菜都是最好的，但是，好像就是少了那么点味。”

顾小五放下自己的百宝袋，掏出俩小竹筒，正准备往菜里面倒，停住了：“金大人能吃点辣吗？”

一桶子菌菇酱，一桶子肉酱，微辣。

倒在冒着热气的饭菜里，稍微搅拌搅拌，香气就出来了。周围不停的有人在说，什么味道，好香啊。

金城手速很快的往自己碗里拨了些：“快吃。”

顾小宝发愣的时间来了两拨人和金城打招呼，然后把桌面上的菜换走了，连装酱的筒子也不见了。简单吃了一点，顾小宝就去了档案室，给负责档案室的老吏，奉上一包卤肉二两酒，他就得到了一把钥匙。

“只要你别烧了屋子，里面东西随便看吧。这肉闻着香，要是有花生米就更好了。”

顾小宝从他的百宝袋里掏出了一小包花生酥：“没有花生米，花生酥也挺好吃的。”

“就稀罕你们这么识趣的小子。有事只管来问我，先帮我守一会，我喝两盅去。”

第一天，顾小宝跑了两次试验田，在档案室呆了半天，一天结束了。金城说自己要去转转，顾小宝自己就回去了。

家里人都等着呢，顾老太太问了几回二柱顾小宝回来没。

看见顾小宝回来又担心他使性子，假装不关心他今天怎么过的。倒是吃饭时，顾小妹问他：“哥哥今天过的怎么样？还习惯么？”

“除了中午吃的不大习惯，其他都还好。”

“早上不是给你装了酱么，就馒头就饭都挺好的啊。”

“被一块做事的前辈们给分了。”

宋氏给顾小宝夹了一筷子菜：“听说带你的大人也挺年轻，好相处吗？”

“金大人挺好的，对我很照顾，做的事情也愿意指点。而且我觉得他对我态度也很好，像是族中小辈的那种。反倒是有些小厮随从，总想从我这套什么话一样。”

“跟人家不熟，也不能知道是好是坏，别个要是问东问西，少说点就行了。金大人照顾你，你得勤快点，有眼色点，知道别人手上缺水就赶紧递上。”

顾老太太也对孙子表示了关心。顾小宝笑道：“奶奶，我看出来了，金大人虽说也是有品级的官员，但是家里可能还真不那么富裕。总归是我半个师傅，逢年过节我多孝敬点，给他裁件衣裳送几坛酒，总是个意思。”

“正是这个理。就盼着你能多学点呢。”

第二天顾小宝背着包先去了豆腐包子铺，拎着一大篮子的豆腐包子，又去隔壁卖油饼的铺子买了几根油条和油饼，直接敲了金城家的门。

开门的门房昨天见过顾小宝，叫他稍等一下。听见宅子里的声音，金城已经起了。顾小宝从篮子里拿出两份早饭，剩下的递给门房：“街口包子铺的豆腐包子，还有一点油饼油条，麻烦您帮我送进去。”

门房欢喜的不行，这么多，夫人和少爷能吃多少，多的肯定是给他们吃的呗。

“那多不好意思，顾少爷略等等，我进去看看情况。”

过了影壁就是正屋，丫鬟看见门房提着东西，对夫人耳语两句就唤他过来。知道事情之后，金城正好洗漱出来。

“这个顾家小子还挺有心。叫厨娘一会煮点粥，把少爷叫醒吃早饭了。”

顾小宝拿着早饭等金城，俩人像昨天一样，一边吃一边走路。

“金大人，我爹娘说感谢您对我的照顾，非要我每天送早饭过来。我奶都说了，做人子弟的，总得端正态度。做木匠拜师傅都不容易，何况我跟您学的是大学问。”

本来预备和顾小宝说别每天费那么多事，既然他都端出了家里长辈，想了想反正是他们家自己的产业，也不费什么钱，欣然点头。

“算不上什么师傅，多数是要靠你自己学，自己琢磨。一棵禾苗长大结果，从天上的雨水到地里的泥土还有边上的野草都有关系。以前些年皇上推广的堆肥来说，对普遍植物都有效果，但是禾苗太小的时候是不能使的，容易烧苗。这些都是靠每天的记录来验证的。每天做的事虽然枯燥，但是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