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问，既然济慈院的建立是为了帮扶老弱病残，那为什么孩子们还生活的这么艰苦呢？

帮扶的意思是给条活路，不是给个金砖。

济慈院的生活要是比普通农家生活的还好，大把的人把孩子丢济慈院你信不。

所以济慈院里头，真的就将将够活下去。贵人来了，有额外捐赠再添荤腥。院里的管事也得精达细算呢，大几十号人，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进来的，等孩子长大得多少年呢，都是花钱的地方。

怕暴露身份，宋瑾夫妇和顾小五一行三人到了距离济慈院不远的地方就下了车。打着是从桃源村过来做善事的人家的名义，起了早。

远远瞧着济慈院像一个小型的农庄，被田地包围的地方中间建了一圈房子，正中间有一块大大的空地。这是怕孩子乱跑，把房子当墙，围起来，免得孩子丢了。

地里头有人干活，牵牛的大人，拔草的孩子。正是晚春初夏，天也暖和，地里头干活的人多起来。就看见几个人围着，喊“哭一个！哭一个！”

一个稚嫩的声音回应：“先给钱再哭。”

宋瑾好奇心重，抬脚就去，想看看什么情况。

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牵着条绳子，绳子一头绑着个白胖的大小伙子，顾小五一看就知道这是唐氏儿。边上的人只叫他傻子。

傻子身上贴了一张纸，“哭一次一文钱”。

小男孩利索的收了两文钱，喊：“哥，哭！一次。”

唐氏儿眼睛小小的，鼻子比较塌，但是性格温顺，喜欢笑。围了这么久就只看见他一直在笑，小孩发话之后很迅速的变了脸。

从眼泪开始下来，孩子就数数，从一数到一百。

喊：“停！”

傻子停了，任由孩子给他擦眼泪鼻涕，接着笑。

收了两文钱，得哭两次，那给钱的人就说：“赶紧哭啊！”

那孩子回头就吼上了：“留那么多眼泪，口不干啊！得喝点水，不爱看不看，还给你一文钱！”

人就那么贱呢，还笑嘻嘻说，行，不急。

扭头跟身边几个说：“诶，哥几个，这几回是我请的啊！好好看看。”

小孩给傻子喂了几口水，一声令下，傻子又开始哭了。

哭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的，嘴巴扁的咧到一边，看的人津津有味，还有人点评没上次哭的眼泪多，怕不是水喝少了。

到了一百，哭没了。孩子带着傻子就要走，那群人有些不乐意，缠着说再哭一次再哭一次。

傻子歪着头，笑呵呵的说了第一句话：“我是傻子，傻子杀人不犯法。呵呵呵，呵呵呵。”

那群人吐着唾沫走了。

顾小五和宋瑾看的五味杂陈，程是如确心情好的跑上前，给傻子喂了颗糖，又给了小孩一颗。

小孩年纪虽小，佯装着唬个脸：“哥，别个给东西你吃你要说什么？”

“谢谢漂亮姐姐。”

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孩子熟练的拿块布给傻子擦了干净，顺手把另一颗糖塞进去。

程是如居然对俩孩子说了一句：“干得不错！”

弄的宋瑾和顾小五有些尴尬，别个这么可怜了。不说卖笑，是在卖哭好吗。估摸就是济慈院的孩子。

程是如见丈夫表情带着尴尬，白了他一眼。

“你们是不是挺同情他们？”

小孩听见这句话停了下来，站着看程是如。

“我夸他们干的不错，是因为他们能赚钱。那些人掏钱叫傻子哭，到底谁是傻子哦！戏台上戏子不还是也要哭，端看台下谁是傻子罢了。”

顾小五愣住了。还真是。

你笑话别个是傻子，偏还花钱看傻子哭，你不就是最大的大傻子了么。

那小孩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们要去哪里呢？济慈院吗？我带你们去吧！”

这样说话才像个孩子样。

许是他找到了程是如这个知音，对着程是如多了几分亲近，话都对着她说了。

原来这孩子和他傻哥哥三年前被丢在济慈院的，那时候他哥身上就绑了绳子，牵在他手上。

“我爹娘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过我们刚到院里的时候有孩子欺负我，是我哥保护我的，他力气大。但是他吃的多，已经十几岁了，院里面叫他去地里干活他也干不懂，常把秧苗祸害了去。管事的找我说话呢，说院里不能为了我哥就破例，十几岁大小伙子干吃饭不干活，吃的还那许多。我只好带我哥挣钱来着，每天挣一点，有时候别个是给一碗粮食，怎么都行，回院里有交代。”

到了济慈院才发觉，这孩子真不简单。顾小五两辈子的脑子也没别个灵活的。

先是叫他哥去帮厨房提水，然后张罗着几个人去见管事的。管事的是个老嬷嬷，姓林，对小孩还算亲热。

“小锤，你哥呢？”

“他去厨房帮着提水去了。”

“你就是看你白叔叔心好，又给你哥吃东西呢吧。”

“没有的事。嬷嬷，这几位贵人说是过来帮忙的。”

老嬷嬷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一见程是如走路、坐姿就知道，定是乔装过了的。热情的把人让进一个齐整的屋里，小孩跑出去端了水过来。

为表尊重，顾小五他们都端起来喝了一口，里面居然放的是菊花，还有些甜味，显然有糖。

宋瑾不知道从哪说起，只好说道：“这菊花茶不错。”

嬷嬷笑的眼睛都眯了，指了指小孩：“是小锤这孩子带着他哥大锤去山上摘的，喝了清肝明目，走的时候给你们包上二两。”

“那敢情好了。”

宋瑾手上提的包袱放到桌上：“我们头一回来，给孩子们一点心意。就是几件旧衣服，还有一点吃的。”

嬷嬷就着手打开了，赞叹道：“哪里就是旧衣服，这不和新的一样么。”

包袱里头有一大袋糖莲子，没办法，想装穷，又想顾及更多的孩子。糖莲子不占地方，一包几百粒，好歹能分给孩子们甜甜嘴。

嬷嬷招手叫小锤：“你把糖莲子带去给孩子们分一分，顺便带贵人去看看。”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