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是如落后两步，和嬷嬷并肩走，问道：“小锤这孩子挺机灵的啊！一点不像济慈院的孩子。”

嬷嬷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呢，探口气道：“本来很多人家都看上小锤了，是他自己不肯，只要有人来领他，又叫又闹的。他说了，要领他，必须带着他哥哥一起走。大锤虽说有点力气，但是脑子还是不灵性，谁乐意啊。这才耽搁久了。原本我想着，逼一下他，他那么机灵，去好人家了，以后大了再来照顾大锤也是一样。谁知他倒是好，怕我们嫌大锤吃的多，三天两头带大锤出去，别说，总能带回点什么。院里的孩子，就算比他大的，也服气。”

前面小锤一蹦一跳的到了大院子里，孩子们都玩着呢，吵吵嚷嚷的，一见小锤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

小锤跑到椅子上站好，喊道：“都排队，有好吃的，贵人给我们带糖莲子来了。”

听到糖，孩子们自发的就站好了，一个接一个的从小锤手上接两粒糖莲子。

有个个头比较大的男孩站在后头，见发完了，袋子里还有很多，对小锤说道：“小锤，多给我点，你袋子里还有那么多呢。”

“不行，屋子里还有好多毛毛没的吃的，做活的叔叔婶婶也该甜甜嘴。不过你要是听我的话，把这里收拾好，我额外给你两颗。那是我自己那份。”

大男孩摸摸头同意了。竟真的去收拾院子，孩子们丢的东西归到一边。

孩子们凑到一块吃糖莲子，吸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真好吃。好甜。”

“哎呀，我不小心咬碎了！”

“这贵人真抠，就给两颗糖莲子。”

“就是。”

宋瑾和顾小五面面相觑，也是，两粒糖莲子确实比较少。

小锤带着两个人去了小毛毛的房间，靠墙一排像炕一样的大通铺，从刚出生到不会走路的婴儿十几个，就三个嫂子看着。

小锤把糖莲子都给到年长一些的嫂子那：“曹二婶，给，糖莲子，后面的贵人给的。磨碎了给小毛毛们熬粥吧。”

“哎哟，可解了愁了。这些个祖宗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对着顾小五和宋瑾就行礼。

“孩子小，正应该吃奶的时候，每天喂的米汤根本吃不饱。有点甜嘴的，能少折腾些。”

“怎么不养些牛羊？挤点奶给毛毛喝？”

顾小五会这么问，是因为知道济慈院有耕牛。

小锤讶异的看着顾小五，似乎在说你这么大个人连这都不懂。

“因为牛下崽了才有奶，牛的奶是给牛崽子喝的。牛崽子喝了长大能种地。”

讲的顾小五脸通红。

就差说她没常识了。

宋瑾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说，小牛犊比小娃更重要，更需要喝奶。损失一头小牛，对庄上来说，不是好事。

孩子么，也不是饿死，就是不喝奶而已，没事。

后面跟过来的程是如随着曹二婶一起，学学怎么抱孩子。

“孩子啊，要自己多抱抱才跟自己亲。”

另外一个嫂子见宋瑾望着在床上爬的毛毛，把娃儿抱过来，示意宋瑾抱。

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啊。以前顾小五小的时候他倒是抱过，没两下他姐就带走，说看他样子就不会抱孩子。

这小毛毛倒是不害怕，噗了宋瑾一脸口水，看的程是如直笑。

笑着笑着心里也有些酸，扭过头去专心学怎么带孩子。

顾小五跟着小锤出来了，去了厨房。

“你跟着我干嘛？”

“我看看你们吃什么。”

“好吧。”

厨房里大锤在帮着烧火，能闻的见饭香，锅里应该是焖着饭。边上的案几上，一位四十岁模样的大叔站着切菜，堆的老高老高的菘菜。剁剁剁，刷。切三下，挥一下，菜全进大竹框里了。

“白大叔，我来啦！”

“来干嘛？没吃的。”

白大叔没回头，保持着切菜的频率。

“来看你啊。哥哥，吃吃饱了没？”

“呵呵，大馒头，好吃。”

“嘘，小点声。谢谢白大叔没？”

“谢了。”

白大叔撩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转过身，顾小五这才看见他的左手拄着拐杖，左边的裤腿打了结，下面空空的。

看见顾小五，瞪了一眼小锤，又笑道：“这位姑娘，厨房里烟熏火燎的脏的很，还是去前面喝杯茶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看。我是附近桃源村的。”

“桃源村的？”白大叔像是来了兴趣，坐到凳子上问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崔桂的？”

“是的，崔大叔前不久去了山东。估计得过几年才回来了。”

“他还叫我去你们村里，自己却跑了。这老鬼。”

见顾小五看着他，白大叔叫小锤，赶紧去搬个凳子。

顾小五也坐了他才说道：“我和崔桂是军中同袍，当年一起受伤退下来的。我没了左腿，他伤了右腿。他在村里过的怎么样？”

能对的上号，说出来伤的腿，顾小五就如实回答了。

“崔大叔和我族里的表姐成亲了呢，两个人日子过的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咯！”

小锤在边上偷偷掀锅盖，叫白二叔看见，一拐子就过去了。

“饭没焖好，不能开，走了味就不香了。”

“又是麦饭，什么时候能吃的白米饭呢。”

“有麦饭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后头山里头，去摸鸟蛋，打兔子，回来我给你弄。”

“那还是算了吧。不够一人一口的。”

外面程是如喊顾小五，顾小五就出去了。来了就做事，做什么呢，给孩子篦虱子。

男娃子为了方便，头发早就剃没了。女娃子，还留着头发呢。

顾小五拿大齿的梳子给孩子梳头，程是如拿细密的篦子给孩子篦。

孩子蹲着，低下头，地上垫着白纸，篦子梳下去密密麻麻的虱子掉下来。

程是如哪里见过这阵仗啊，吓的篦子都丢了。孩子们哄笑起来，闹的程是如一个大红脸。

宋瑾就说叫程是如歇会，让他来。

“我小时候也长过虱子，头发剃了常洗洗就好了。估计是因为冬天太冷，没好洗头才有这么多的。平时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