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将近十点钟。

姜何年推着一大箱行李赶到苏木下榻的五星级酒店，从官兰心那儿拿了房卡，打开房门，见苏木躺在贵妃椅上浅寐，让他有一种不真切地感觉。

他将行李箱就地放在门口，正准备轻手轻脚往里走，苏木便将将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呢喃道：“阿年，你来了？”

“嗯，我来了。”

姜何年心想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多好啊。

修长的双腿不消几秒就将两人的距离从整化零，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止了流动，连同熙熙攘攘的人世间也不复存在。姜何年就这么搂着还未彻底清醒的苏木，在落地窗前欣赏着银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苏木清亮地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阿年，你先起来吧。”

“好。”姜何年缓缓地放开，像是放下一块珍宝般。

“你坐儿哪儿？”苏木指了指一旁的沙发，“有些事我要跟你细细谈谈。”

“好。”

苏木噗嗤一笑，“累了？这么乖？要不然你先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聊，不差这一会儿。”

“不累，我拼命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你，见到你就充满电了。”

“那好，我就直说了吧。”

苏木将李教授所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描述给姜何年，没有任何的隐瞒。

“你是不是有跟李教授事先打听了情况？”

“是的。”姜何年如实回答，“但我不会逼你做任何的决定，询问李教授只是因为担心你。”

苏木抬眼打量了一番姜何年，手撑着下巴，婉婉说道：“我想让赵景然作为关系人，负责术中的签字，毕竟他是心理医生，多少会比常人多了解些医学知识，心态也更稳些。”

“嗯，好，你做主。”姜何年回答地干脆，除了一开始愣了几秒才回复，其他的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满，“那你跟他说了吗？”

苏木反倒是对他的泰然处之有些不适应，怔怔地盯着他的脸颊。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只是……”

“只是没想到我会答应地这么爽快，对吧？”姜何年勾着手指在苏木的鼻子一滑，“其实听你说完后，我的心都碎了。可我还是坚定的支持你，我只想让你没有顾虑地去做这场手术，平平安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健健康康的恢复。我没那么自私，为了抢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顾你的安危。”

他顿了顿，垂下眼眸，“你答应这场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苏木条件反射地想回应：这我怎么保证。可当眼神落在姜何年那在月光下反射出银光的发梢上时，她将嘴边的话语转换成坚定的语气，“我会的，一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真好。”姜何年起身，修长的身影倒印在地上，“累了吧，去休息吧。”

“你不是还想陪我一会儿吗？”

“可我更舍不得你疲劳。”

苏木凝望着高大的姜何年，眼眸里满是说不清的情绪。

她在想：姜何年，我真的可以完全信任你吗？或者说你真的可以一直这么好吗？我们可不可以长相厮守一辈子？

然而，脑海里的问题，苏木一个也没问出来，给姜何年设定的三个条件，也是她给自己设定的，只是为了能让自己不在一次又一次的溃败于他的城下。

她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似的伸了个懒腰，弯弯的眼睛，“那早点休息吧。等有空的时候陪我回一趟锦城市吧。”

“好，我陪你回去一趟，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想去当地公安部门做个基因采集吧。”苏木坦然地说道，“谁不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呢？”

如果他们不想找我，自然也不会去做基因采集，如果他们一直在找，并早早地去做了基因采集，我为什么不给彼此一次重逢的机会呢？

对于姜何年而言，苏木找不找父母他都支持，只是不希望她在这件事上再陷入无尽的苦思之中，既然她能做出决定，自己必定无条件支持。

“嗯，你选个时间，我到时候一定陪你去。”姜何年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你……”

“想说什么直接说吧，你还有不好意思跟我说的？”

其实姜何年很想问她：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可苏木究竟哪里不一样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更遑论要怎么开口问她。

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能让我在这儿借宿一宿吗？我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开房。”

“那坐电梯下楼，在大堂在开一间房呗，你总不会说你出门没带钱吧？”

“不是，木木，不能凑合一晚上吗？”

“还是各自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这床挺大的，一起睡也能休息好。”

“我不信。”苏木扬扬手，“乖啦，快去办手续，回你自己的房间休息，要不然我们两谁也别想睡。”

“那好吧。”姜何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走到门口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我要去前台办理入住咯？”

“快去啦，早办好，早休息。”

翌日，姜何年早早地就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下西装，穿着一身休闲的白t，加上简单的纯色牛仔裤，换了一双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年轻阳光了不少。

苏木也是第一次见他这番打扮，少了些精英贵公子的气质，多了一份青春，“怎么突然这么穿？”

姜何年凑到她面前，笑兮兮地问道，“怎么样，好看吗？是不是比以前更帅？”

“好看，不过我还是喜……习惯你穿西装的样子。”

“那我去换回来？”

“也不用。”

“那我们下楼吃早餐吧，吃完饭，我陪你再去医院一趟吧。”

“不急，跟李教授约得是下午。”

“那我们上午出门逛逛吧，今天天气很好。”

苏木瞟了一眼落地窗的玻璃，“姜总，京市五月满城飘棉絮，容易引起呼吸道的不适。”

姜何年一怔，脑海里蹦出苏木上一次来京市的场景。他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耳光，问问自己是不是没有长脑子！

也难怪苏木会对他失望透顶。

仿佛一瞬间姜何年被抽去了精气神，白t白鞋带来的阳光气息转化为苍白无力的灰烬，他像是被宣判入无间地狱的鬼魂般，再也谈不上拥有希望。

苏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姜、何年？”，回应她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的假笑，“额……你没事吧？”

“抱歉，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姜何年强撑起精气神，“对了，你这次来京市，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水土不服？”

“这个问题，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吗？还说这次特意交代酒店，凡事我在酒店用水都用专门从锦城空运过来的山泉水，其实……。”苏木想说其实没必要，自己昨天在酒店公用游泳池游了泳也没什么不适，可还等她没说完，就被姜何年拉入了怀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姜何年暗暗庆幸自己还没那么掉链子，幸好，幸好，还有抢救的资格。

“哦。”苏木感觉到姜何年明显得情绪波动，“你不至于吧？被我刚才那句话吓成这样？”

“是啊，我为自己考虑不周而害怕，上一次也是这样……还因此……”

苏木抬手在他的背部轻轻地拍了拍，“好了，不提了。”

她顿了顿，缓缓地说道：“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毛病比较多，比较矫情，你不用这么在意的。”

姜何年怔怔地松开手，眼眸无措地像只被人抛弃的狗儿，声音微微有些含糊，“是……是我没资格在意了吗？”

额……这么话问的，让苏木不知如何回答，她原意只是想让姜何年放轻松些，没曾想对方越发的恐慌，“也不是，我是说你也可以放轻松些，不用这么紧张。”

姜何年的俊脸像是打了霜了的茄子，哀怨的如同祥林嫂般，眼神忧忧地凝着，仿佛在苏木这儿天大的委屈。

苏木：“额……，要不然我们出门逛逛？”

姜何年：“所以在你眼里，我这么难过是因为不能出门？”

“也不是，我知道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做不好，而难过。我是想劝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

“而怎么样？”姜何年的眼眸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般充满了希望，“怎么样，怎么样？”

“没怎么样。”苏木莞尔一笑，“你心知肚明。”

她越过姜何年身旁，走到门口，回首说道，“还不走，想饿死我？”

语气里带着些小俏皮，是她不常有的语气，却别有一番可爱，让上一秒还觉得自己被判入地狱的姜何年一秒钟也充满了正能量，“我怎么敢饿着你，亲爱的……”，他就喜欢被她这么一瞪，“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