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坤气不打一处来，暴躁的说：“你知道是多少钱吗？总共加一起八十七万，目前我还欠了同事朋友们，有三十多万。”

“我已经没钱啦，不仅房子泡汤，车子泡汤，老婆也要泡汤，连你的费用都付不起了。你还在那里幸灾乐祸，你还是个人吗？”

张明生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去赌钱呢？明知道那是个火坑，你还要往里跳，这不就是咎由自取嘛。我不幸灾乐祸，陪着你哭，钱就能回的来？”

黄有坤哭丧着脸说：“我其实也不想赌，可是抹不开情面，于是就玩了几把，哪知道一发不可收拾。”

张明生问：“你和谁赌的？是不是在赌场里输的？”

黄有坤答道：“不是，我们部门最近攻克了一道难关，部长就请大家吃饭。吃过饭说娱乐几把，哪知道最后竟然搞成这样。”

张明生说：“既然是同事间娱乐，怎么搞的这么大？你们玩的是什么？”

黄有坤道：“我们玩的是扎金花，十块钱打底，这也不算大吧？”

张明生眨着眼睛问：“十块钱打底，一共八十七万，就算你一把不赢，也够你输个三五年了吧？你们这是玩了多久？”

黄有坤答道：“一共才玩了三个小时而已，不过我其实就输了四把，就输掉了我八十七万。”

张明生不耐烦的说：“你真是费劲，一次性说个清楚不行吗？”

黄有坤道：“我们一共八个人玩，有六个人是同事。还有一个是部长小舅子，一个是他小舅子带来的朋友。”

“我们虽然打底只有十块，但是上不封顶。你也知道，这东西玩的太上头。我一把AKJ的金花，碰到他小舅子三条四，输了我两万多块。”

张明生插口道：“十块钱的打底，你这种牌面，不值两万吧？”

黄有坤说：“所以说这东西很上头，我开始赢了一万多，肯定自信满满。他小舅子叫注两万，这种牌面难道不开牌？”

张明生不置可否，悠闲的喝着啤酒，黄有坤继续道：“我第二副输的牌，是拿了皮凯刀顺金，又输给他小舅子八万。”

“第三把我拿了三条七，碰到他朋友三条J，输了我二十万。第四把我拿了三条K，东拼西凑了五十八万，准备拼一把，哪知部长却是三条A。”

黄有坤十分沮丧，小声的问张明生：“现在我想想，这会不会是个局？”

张明生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好整以暇的说：“你管他是不是个局，只要你不去参与，他们能拿你咋滴？”

黄有坤叹道：“唉，算了，跟你说也没用。我现在是不敢回家，不敢接万情电话，都快成神经病了。我看还是先住在这里，躲几天再说吧。”

张明生拍着他肩头，大笑着说：“老兄，你又不是真神经病，不可能住在这里。你还是赶快回家，接受父母女朋友的折磨吧。”

黄有坤踢了张明生一脚，不过被他避开，怒问张明生：“你还是个人吗？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看我笑话？”

张明生指着他说：“喂喂，你对我态度好点，不然我可不帮你了。”

黄有坤一怔，问道：“你，你帮我？怎么帮？难道你有钱借给我？”

张明生说：“怎么帮？简单，赢回来就是了。所以你一开始说输钱，我就没放在心上。不管你输多少，咱们双倍赢回来不就行了。”

黄有坤上下打量着张明生，迟疑着说：“如果你是以前的张明生，我百分之一万相信，你绝对能赢的回来。可如果你是现在的张明生……”

他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张明生也没分辩，只是从口袋摸出一张扑克牌，以中指弹了出去。切中不远处桌子上的香肠，然后一个回旋，扑克牌带着半截香肠，又飞了回来。

他左手接住扑克牌，右手拿起半截香肠，递到黄有坤面前。

黄有坤瞧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接过香肠。

张明生将扑克牌，以及拿香肠的手，在黄有坤胸前擦了擦，他也浑然不觉。

张明生啥也没说，又将扑克牌放进口袋。

黄有坤愣了好大一会，才一口吃掉香肠，然后说：“我现在来约部长。”

可是他拿电话的手，又放下了，沮丧的说：“我没有本钱了，约了也没用。”

张明生道：“唉，真是麻烦！算了，帮人帮到底，赌本包在我身上。”

黄有坤又上下打量着他，问：“赌本起码要五十万吧？你哪来那么多钱？”

张明生举起双手。说：“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么？”

黄有坤摇摇头：“我看也不像。”

张明生道：“我是没有钱，但是有一个人，她肯定有钱。”

黄有坤问：“谁？”

张明生嘿嘿冷笑着说：“艾草。”

黄有坤又问：“艾草是谁？”

张明生答道：“冤大头。”

黄有坤接着问：“她为什么会借钱给你？”

张明生踮着脚尖，搂住黄有坤肩头，向病房走去，说：

“我要是借钱结婚，借钱买房，借钱开厂，她肯定不会借。但是我说借钱去赌，她可能会借我一百万。”

黄有坤越听越糊涂，向来只有做正经事，别人才肯借钱。哪有赌博愿意借，干正经事反而不借的道理？

他甚至在想，张明生可能疯病没好，自己可别再摔一跤，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黄有坤约的是第二天下午的局，因为正好是礼拜天，大家都有时间。

本来他准备定在当天晚上，但是张明生不同意。他怕自己万一犯病，反而会害了黄有坤。

关键精神病院里，半夜也肯定出不去。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九点多，忽然下起了暴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可能是吓得，也可能是触景生情，反正又犯病了，并且更加严重。

王有德也吓得不轻，直接爬到床底下，生怕又被张明生抱住。

张明生这次没有找人，而是直接跑到门外，跪在院子里大哭。说的依然是那些话：师父，我对不起你，弟子无能啊。

严老跟大头一起把他拉进来，他先是哭哭闹闹，搞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又神情呆滞，眼睛不用眨一下，盯着天花板看。直到大家都睡了，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今晚值班的护士是李尚雯，她跟张明生染的最深。但她离异独身，所以也没给张明生带来麻烦。

虽然大家没叫她，可李尚雯还是知道了，又想带张明生去409房间。美其名曰，怕影响大家休息。

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而且张明生特别恳求过严老，当他发病时，别让护士把他带走。

所以严老联合大家一起抵制，话也说的简单，就一句话，我们不怕吵，我们会照顾他。

李尚雯没办法，只得放弃想法。

第二天艾草接班，听说张明生犯病了，又带他去护士站检查。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张明生先说了：“借我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