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雕将死之时，我以天眼看去，只见有一缕游魂自雕身内逸出。这游魂刚刚逸出的时候，影影绰绰间看到的是一只九头十颈的巨鸟模样，但不过顷刻之间，这缕游魂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大感惊讶，像这只金雕这一类的凶猛禽类，应该会有二魂，哪里竟只有这么模样清楚的一魂而已。更不可思议的是，金雕之魂，显现出来的应该是生前的模样，怎么看到的却又不是金雕模样，而是前所未见的一头巨鸟。

正在惊愕间，斑奴衔着鸟尸跑到面前来。月色皎皎，只见从鸟腔脖子断开处，结出一颗鸡蛋蛋黄大小，滚圆的血红珠子，月光下初看像是血凝，拿到手里却滴溜溜的光滑，双指轻捏，竟还有些弹性。

我拈珠在手，鬼使神差般的，放到口中轻轻咬了一下珠子，看看是什么感觉。不料珠子甫一接触舌尖，竟如同薄冰入口，咻的从我舌底下溜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下子吓得脸色都变了：“这次真是不知死活了，要赶紧回东林，找师叔救我。”

斑奴通人心意，马上驮我上背，一路狂奔，往东林赶回。我伏在他背上，除了感到全身略微有些暖暖的发烧，烧得全身懒洋洋的，并无其他异样。

除此之外，只是觉得虎背硌得厉害，心中不由暗暗感慨，幸亏只是伏着，否则屁股哪里吃得消。怪不得古人说骑虎难下，以前想着说：即已骑虎，既来之，则安之，又何必下来。现在才知道，老虎真不好骑，上得虎背，确实只想下来。

这斑奴跑得飞快，只见两边近处的林木，远处的山形，一体的幽暗肃静，如同巨大的鬼魅，飞速的往身后退去。不过片刻功夫，斑奴已驮着我跑到东林寺后，又从寺墙上一跃而入，直奔到念佛堂前。

远远的，只见师叔正在阶下等候。原来他见我迟迟未归，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跑到阶前来等。听我说完路上的遭遇，尤其是吞食了那颗珠子，师叔也面露讶异，但看到我到现在也并无什么异状，也就暂时放下心来，只说明日午时，再听听陶先生怎么说。

第二天正午，陶师来到念佛堂，远公也在场，我正打算把昨天午夜返回东林寺，路遇金雕袭击一事，和陶师细细道来。

不料，陶师一看见我，不等开口，就追问起了此事的几个细节。原来昨天后半夜，白鹤返回观中，已经把搏斗之事与陶师说过。

但当我说到那头金雕将死之时，只有一魂溢出体内，漂浮在半空之中，且做一九头十颈巨鸟模样时，陶师显然惊了一下。

转身望去，只见师叔正好眼望着陶师：“元亮，你怎么看？”陶师顿了顿，有点迟疑的答道：“难道竟是神鸟九凤？”

九凤是传说中的上古神鸟，有史可征以来，就有着关于它的各种记录，但亲见实物的，却寥寥无几。据说，它最初是一身十首，而每个鸟首，却并不是长颈尖喙，倒都是人的相貌，各做喜怒哀乐忧惧苦愁思惊，正是世间众生的常见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