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大夫帮忙说话，两位捕快自然也更倾向相信艾玖。

“你们有什么话说？”捕快问大高。

大高万万没料到艾玖跟善春堂有这层关系，无辜断手的不甘令他眼神如淬了毒般凶恶。他死死瞪着艾玖，咬牙切齿道：“你别得意。”

不是，她得意什么？

艾玖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

可谁知，说完这句话，他竟又昏厥过去。

刘大夫搭脉一诊，脸色顿时沉重万分，“快，将箱底那根人参拿出来。”

阿路张大嘴。

那人参有些年头，价值百两，刘大夫一直宝贝着，之前有富商想收，他都没打算卖。

现在却要用到一个乞丐身上？

“我记得柜子里也有根人参，要不……”

“人命关天，岂是俗物价值可衡量？”刘大夫正在快速写药方子，闻言，目光严肃瞪他一眼，“拿来！”

阿路不敢再犹豫，赶紧去翻箱底。

艾玖听他们的对话，便猜到情况不太妙，心中惴惴。

那两个捕快本来都打算盖棺定论了，大高这一晕，情况顿时棘手起来。医馆气氛凝重，刘大夫配药，阿路碾药熬煮，大高的气息越来越弱，惨白的脸再瞧不出半点血色。

刘大夫将他平放地上，施用针灸吊着命。

可惜的是，待阿路端来熬好的药时，大高气息已断。

刘大夫强行掰开他的嘴灌下去，以手握拳有节奏地捶打心肺位置，又拿出银针，往他天灵盖扎去。

忙活得满头大汗。

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生怕扰了救人大事。

然而大高失血严重，一路跑来，又揪着艾玖大闹，早已耗尽身体精气。

无力回天。

刘大夫疲倦地收回银针，叹息道：“我尽力了。麻烦官爷帮忙处理后事吧。”

惶惶然半天的乞儿同伴听着刘大夫宣告死讯，霎时崩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喃喃着，经受不住兄弟接连丧命的刺激，也昏厥过去。

两位捕快默默对视，握住佩刀，站到艾玖左右。

“刘大夫，得罪了。这小姑娘，我们得带回衙门。”

若大高保住还好，不管怎样总能拉扯一通。然而人一死，案子的性质就会发生改变。

艾玖只觉得两耳嗡嗡。

劫难终究还是来了。

……

“诶，听说了吗？那小姑娘被官爷带走了！”

“听说死了人了，衙门得拿人回去交代。你说那小姑娘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竟让这晦气事撞上。”

“就是，这好好一个人，进了衙门，哪里还能全须全尾出来？”

“也不一定。那小姑娘分明是无辜的，衙门也不可能逮着个小姑娘胡乱用刑吧？”

“谁说不可能，咱们德永镇冤假错案何时少过？这天啊，是黑的，懂吗？”

梁永齐躲在巷子里，拳头握得紧紧的。

事情怎么突然演变成这样？

他们凭什么抓人？

梁永齐恨不得冲出去理论，但想到艾玖说的话，又咬牙忍住。

他在巷子里偷偷去看，见刘大夫神色凝重往外走，想了想，悄悄跟在身后。

“刘大夫！”

待到刘大夫走到相对清净的地方，梁永齐终于忍不住冲上去，一把将人拽住。

刘大夫吓一跳，见是个小少年，神色有几分焦躁道，“小公子，我今日不看病，你找找别的大夫。”

他以为梁永齐是想找他看病。

梁永齐眼眶泛红，低声道：“刘大夫，我是艾玖的弟弟。姐姐她为何会被捕快带走？医馆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刘大夫惊疑，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你是小齐？”

“您认识我？”梁永齐惊讶。

刘大夫摇头：“阿九被捕快带走前，跟我说起过你。”

原来，在捕快提出要将艾玖带回衙门后，刘大夫有心想帮艾玖解困，所以特意央求捕快让他们私下说几句话。

捕快也给刘大夫面子，当真允他们一盏茶的时间。

于是他将艾玖带到小房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然也提到了一屋子孩子的处境。

“刘大夫，旁的我不好哀求，但我那小齐弟弟性子冲动，又会些武功，他若知道我被带走，指不定会做什么傻事。若你碰见他，请务必让他冷静下来。我最多受一顿刑罚，不会有事的。”

刘大夫本就是个善心的人，当即应允下来。他早就吩咐阿路传话，自己却是去寻帮手的。

没想到，梁永齐没往医馆去，反而在路上拦截他。

刘大夫四处张望，确定没什么人注意，赶忙将梁永齐拉到一侧巷子里。

“这件事阿九要澄清并不难，两个乞儿的空口白话根本没办法给她定罪，捕快将她带回去，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可难就难在你们跟刘家兄弟有恩怨过节，若是被他们发现艾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那她这一遭，就真的很难救出来了。”

人命官司，捕快将艾玖带回去其实也就是为有个交代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给她定罪。

只是倒霉的巧合是，艾玖偏偏是刘家兄弟想灭口的人。

而刘家兄弟有王丰茂这层关系在，若是发现艾玖被带回衙门，只怕会下黑手。

梁永齐眼睛通红，愤恨道：“那我们该当如何？难道看着姐姐被那对恶霸强行入罪吗？”

“我正是要赶在刘家兄弟知道之前，赶紧去将人给捞出来。”

刘大夫拉住他的手，匆匆道：“你既是她相信的人，便跟我一起。”

梁永齐知道艾玖信任刘大夫，才会与刘大夫坦白他们的处境，所以没抗拒。他相信艾玖应该不会看错人。

刘大夫拉着他，转两个弯，往其中一条巷子最深处去。

那里有一户青瓦人家。

他直接推门进去。

“郭老！郭老在吗？”

他要去找的人，是郭老。

但郭老不在。

郭老这会儿正揣着艾玖的手稿，在清心居说书。郭振义倒是在，他正在跟两个好友议事，听到刘大夫的声音，好奇迎出来。

见他带着一个小少年，更是好奇：“刘大夫？家父去清心居说书了，刘大夫可有急事？”

“天大的急事。”刘大夫抓住他的手腕，“叫郭老回来，帮我救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