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齐心念一动。

这么说，他在艾玖这儿，是特别的？

他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又拼命压下去，斜眼睨她，满脸傲娇道：“谁叫我厉害，我一来你们连兔子都有了，多吃你点东西怎么了？”

“是是是，”艾玖点头如捣蒜，“你自然是最厉害的，等会我去镇上一定给你买好吃的。”

他这才消了气。

进屋一看，段北不知何时醒了，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此时嘴角弯弯的，不知在笑什么。

艾玖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小北，你怎么醒这么早，再睡会。”

段北躺得难受，或许是昨夜起风了有些受凉，头也晕晕的。他不愿让艾玖担心，温声道，“姐姐，我睡够了，想起来透透气。”

艾玖于是将他慢慢扶起来，让他挨着柱子坐着逗小兔子玩。

“姐姐正打算做早饭，你自己先玩会。”说完，她继续忙活去了。

梁永齐的气让艾玖安抚顺了，也终于注意到段北这动也不能动的痛苦，勉为其难坐过去，陪他一起撸兔子玩。

段北感觉到他释放出来的善意，低声道：“小齐哥哥，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

他不明所以。

段北看了艾玖一眼，黯然道，“谢谢你愿意跟我们在一起，还愿意帮姐姐干活。等我身体好些，你们就不必那么辛苦了，有我分担，姐姐大约也是能歇息一会的。”

这番话说得太过感人，梁永齐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会认字？”

“嗯。”段北颔首，“祖父在世时，教我读过几本书。小齐哥哥，你别担心，日后若是姐姐需要我们抄书挣钱，我可以的。”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梁永齐不以为然，淡淡道，“靠山吃山，我们还能饿死不成？”

这话倒是跟艾玖说的一样。

段北朝他笑了笑，“那我先谢过小齐哥哥辛苦了。”

梁永齐对着艾玖能怼上几句，可对着这么懂事的弟弟却实在没办法吐槽什么，只得潦草点头，心想，自己似乎是莫名其妙要把一辈子搭在他们身上了？

真奇妙啊。明明昨天才刚认识。

这边，艾玖把面疙瘩准备得差不多了，又担心孩子们吃不惯，于是加了些大米进去，米和面一块煮，顺便解决中午那餐。在煮得差不多时，她往米汤里放了些盐巴，就这样，一锅面疙瘩米粥终于出锅。

孩子们闻着香味醒了，见到这面疙瘩，都有些好奇。

艾乐性子急，迫不及待要捞起一块面疙瘩尝鲜，却不小心烫了一嘴，烫得直蹦起来。

“姐姐，面疙瘩里是咸菜吗？好吃。”他哈着气，伸出舌头吹。

“是啊，你这个急躁鬼！”

艾玖捏捏他的鼻子，让大家排排坐等着，一碗一碗盛出来。

面疙瘩本该是寡淡无味的，但偏偏她加了咸菜在里头，吃起来有嚼劲又有味，孩子们顿感新鲜，就连艾花都吃了好大一碗。

孩子们还是过得太惨了，面疙瘩汤而已，能有肉好吃？艾玖心想，不行，今天必须买点肉，再不吃点肉，这群小萝卜头都要长不高了。

吃完饭，雨也渐渐停了，天边泄出一丝阳光，艾玖总算展颜，到外面摘了些草让艾花艾叶喂小兔子，自己则是拎起木桶去打水。

梁永齐默默跟上去。

见她又跟昨日一样拿着沙石过滤水，他好奇道：“你这究竟在做什么？”

“将水弄干净，这样的水喝着才不容易生病。如今山下许多人染了时疫，我们也得谨慎才行。”

原来如此。

“你为何懂这些？”

“你可以理解为我懂得举一反三。”艾玖眨眨眼，狡黠道，“井水为何总比江河的水甘甜干净？便是因为井水是地下水，经过地下沙石千百年的层层过滤。我不过是随便效仿罢了。”

梁永齐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但他很快又有疑问，“你瞧着挺聪明的，又懂那么多，实在不像目不识丁的孤儿。”

艾玖摸摸鼻子，“生活所迫罢了，穷苦日子过久了，你也会懂很多的。”

是吗？梁永齐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将水提回去后，艾玖嘱咐许游和大乐帮忙晒柴火和被子，然后抱着瓦罐要进镇。

这回梁永齐没跟着去，因为他要留下来抓小鸟。

没有竹篮，他便折了嫩树枝自己编织，编织得好不好不重要，能网住小鸟就行。

他倒了些没吃完的米粥在地上，用木棍支着网，绑上绳子，坐在不远处等。

等一只倒霉又贪吃的笨鸟来改善伙食。

这边，艾玖哼哧哼哧下山，快步赶到医馆。

医馆里，刘大夫正打包药材进包裹，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模样。

“刘大夫！早上好呀，您这是要出门？”

见是她，刘大夫停了手，笑道：“你来得倒是巧，再慢一刻钟我就要套车走了。”

艾玖将瓦罐放在桌面上，好奇道：“去哪儿呀？又接了急诊吗？”

刘大夫摇头，“去救人。昨日下午急报，七宝村接连死了四个人，衙门紧急召集城里所有医馆大夫，要一同去救时疫。”

这么严重？

“对了，昨天你摘了送来的草药我看了，我们善春堂收是收，但价格不高，我再给你补一文钱。”

刘大夫摸出一枚铜板给她，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我原本想等回来再告诉你，但既然碰上你了，就让你先高兴高兴。”

“什么事呀？”艾玖兴致勃勃。

“你那能将脏水变干净的方法，昨晚我在衙门当着大家的面献计给大老爷了。大老爷很高兴，说若是此法当真能在时疫中取得成效，衙门会赏十两白银作为奖励。”

艾玖张大嘴，十分惊讶，“大老爷这般慷慨？”

不怪她第一反应是质疑，经过张家的事后，她实在很难相信这狗官能有为国为民的心。

刘大夫失笑，冲她挤眉弄眼，低声道，“昨日白江镇衙门的人也在，大老爷自然慷慨。”

白江镇是德永镇的相邻小镇，镇与镇之间，自然有攀比。

懂了，面子工程。

“十两银子，你想要多少？”刘大夫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