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序不算是正经的神明。

祂没有神位，不在众神认可的地位中，没有过去，甚至走不出这大漠。

从有记忆开始，祂就一直在这里，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这片大漠来往的过路人实现愿望，帮助他们走出这里。

这里路险、风沙大，不是本地人，很难独自走得出去。

于是神殿便有了它的作用。

———寻求神的指引。

过路的商人走到此通常都要驻足一段时间，拜过这里的神明，才好放心地走出这片地势复杂危险的大漠。

而作为只掌管着这一小片地区的神明，初序需要完成一千个信徒的愿望。

一千个，祂才能够离开这片大漠。

在此之前无法去往任何地方。

其实完成了多少个，初序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祂记得今天又达成了两个愿望。

信徒需要拥抱，还要可以不那么冷。

“你穿着它，就永不会冷。”

似乎难得在漫长的生涯中遇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初序的唇角扬起了几分弧度。

“若有人质疑，你便将肩上的印记给他看，就说这是神明赠予你的恩赐——”

初序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又像是要推翻自己不合理的想法，有些为难着道：“可他们就会看到你……”

祂不想浅安的身体露出去给别人看。

就算只是肩膀也不可以。

没有任何理由。

就是不行。

紧接着，浅安便感受到初序的手掌拉住了他相扣，将指缝强行挤进去填满，做出十指相扣的认真模样。

掌心随之传来一阵热源。

“我赐你些神力，谁胆子大敢看你，就戳瞎他的双眼。”

浅安被他的转变速度惊得有些呆。

“……”神明都这样不讲道理？

浅安撇了撇嘴，“我只听过妖魔伤人，还没听过神明心中存着这种恶意的。”

虽然很早就知道初序是个什么德行。

但他还是忍不住抓着笑话一番。

他抬起头，想要借着这次机会逗一逗初序，却没有想到会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

神明温柔微笑的模样，散发着柔光，这光芒竟让浅安想到了母亲。

温柔平和。

倒叫浅安无端生出了几分心虚。

居然敢说出神明恶劣这种话……

“恶意，不好吗？”浅安刚想躲过视线，初序便腾出一只手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谁说神明便是善了？”

“就，大、大家都这么说的啊……”

浅安看起来更心虚了。

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善恶论，所以到这种时候也更是卡得厉害。

像是连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之所以认为神明为善，不过是因为神可以帮助他们的愿望，与其说是在拜神，倒不如说是拜自己的贪心以及欲念。”

初序的笑意看起来又明显了几分。

而这一次，和刚刚似乎还有些不同，透出了几分妖异而不经意的邪气。

“只不过，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祂说道：“得了一样东西，就要同等的交出一样东西来与我做交换。”

浅安在这种时候难得的反应不再迟钝，而是下意识想到了什么。

“那我呢？我用了什么换？”

“目前……还没有。”

初序看着他，认真道：“你的愿望很简单，我还并没有想好要换走你的什么。”

神所要的，都是人能够给得起的。

有人求财运亨通，祂便收取那人的情爱使其寻爱不得，有人只求一具健康的身体，祂便收取对方多年陪伴不弃的挚友。

可人不会满足，想要的无穷无尽。

有一就会有二，往复无止，欲望滚得一天比一天大。

只有浅安傻兮兮的只要一个拥抱。

“那等你想好了……是不是还会再要回去？”浅安语气闷闷。

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失去的东西担忧。

一比一交换……好像对他不太合适。

“自然。”

不知想到什么，初序稍微顿了下。

紧接着道：“我从未和人类接触过，身上亦沾染不到半点人类的气息，你过来些亲我的嘴，就当作交换。”

这语气正经得几乎不能再正经。

可浅安的脸颊却莫名泛起了红。

他低着头，似纠结又不像，那双漂亮的眸子又露出小鹿般湿润的眼神。

难得见到的模样。

“怎么了？很为难吗？”

初序抚摸他的双唇，“我察觉得到你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浅安顿住了下：“……”

当然不是第一次。

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和这个笨蛋。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想起被眼前的无良神明按在每一个副本世界欺负的事。

那个时候的他们，可不像眼前的初序看起来这般好说话，每个都抓着机会欺负他。

简直坏死了。

“不过、亲吻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浅安的声音听上去越发轻弱起来：“对我们人类而言，要很喜欢才行。”

他抬起头，亲在了初序的双唇上。

很小心翼翼的一个吻。

“这样可以吧？”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初序没有回答，只觉得有些奇怪。

身为神明，在这一刻……祂居然尝到了欲望的味道。

原来人类都在品尝这样美好的东西？

“等等。”

初序突然扣住了浅安的后脑。

鬼使神差道：“别动，你继续教我。”

浅安茫然了片刻：“什么？”

“教会我亲吻，我喜欢。如果是你教的话，我会学得很快。”

初序有无师自通的本领。

祂见过很多，却是第一次体验。

那些人类还会做得更多……他们看起来更加欢愉，而不是像这样，仅仅是浅尝辄止。

“要更完整的那种。”

初序直白坦诚的话叫人心尖发烫：“你知道怎样做最好的，不要对我有所保留。”

一瞬间，浅安的脑子都麻了下。

居然要让他主动做……

现在坦白他其实做不好这样简单的事，对方会不会不相信啊？

“你……”浅安羞窘得头都不敢抬，一张小脸涨得泛红，嘴硬道：“怎么这样笨，连这种事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