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每隔一个星期会了解一次他的情况，他突然过起了清心寡欲的生活，和谁都保持恰当的距离，我突然意识到，我哥是对的，当你遇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人，他真的可以让你非常安心，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他。”

“分开的这三年里，我原本以为我会疯掉，但我没有，我不但没有疯，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容易焦虑。我知道我在外人眼里就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但他永远能够治好我的病，十六年前可以，现在依然可以。”

“我不需要婚姻，也不需要爱情，我需要的是一个完全忠诚的伴侣。只有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才能让我有安全感，我很幸运，林耀就是这样的人。”

“我明白了。”对于这个孙子，季老先生实在没办法要求太多：“我会找人调查他的情况。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我想和他见一面。”

季瑞不解的看着他。

“我需要知道，他对你，对季家，究竟是什么心思。”

季瑞侧目，不再说话。

花园的谈话就此结束，季瑞把人又带回了病房，不过几天的时间，季老先生已经把林耀的事情调查的七七八八，除了性别和家庭条件，林耀几乎找不到明显的缺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都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还能对自家孙子的伴侣提什么要求呢。

林耀闹了一整晚，季瑞就把他抱在怀里一整晚，最后俩人一起躺在客房的床上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半夜，拉开落地窗时看见夜晚的月亮高悬于天空之中，旁边却看不到几颗星星。

这几天他的情绪太容易波动了，微末的事都会激发他潜在的不适。他好像要把这辈子的叛逆全部都爆发出来，没有逻辑的，疯狂且愚蠢的发泄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悲哀。

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却一点也不觉得饿，直到季瑞发现他醒了，起身摸着他单薄的背脊。

“醒了？”季瑞问他。

“嗯。”

“你这样多久了？”

“不知道。”

季瑞搂住他的脖颈。

\"我没事，就是想发会儿呆，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想。”

“没关系的。”季瑞靠在他的耳边：“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林耀想了想：“我刚才不该和你生气。”

“。。。。。”

“不过你知道的。”他忽然笑了，在寂静的夜里每一声都那么清晰：“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好。”

“我能理解。”毕竟谁能比他的情绪更糟糕。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在我面前，永远可以这样。”

“人类能从猿人发展进化到现在，是因为他们学会了思考，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连情绪都控制不住，我们和动物没有分别。”

“。。。。”

“季瑞，你知道三年前为什么我执意要离开你么？”林耀的眼神一直盯着窗外，没有理会身后人的意思。

“。。。。。”

“我喜欢女人只是借口罢了，我确实喜欢女人，但我很清楚那时候的我根本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了。”

“。。。。。”

“即使你不出现阻拦，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接受一个和男人纠缠在一起十二年的gay,选择新的人生方向不过是骗骗周围人的借口罢了。”

“我知道。。。”

“我离开你是因为我真的恨你，想要你死。”

“。。。。”

“但我没胆量杀了你。”

“。。。。”

“离开是我当时唯一能做的事。”

“。。。。。”

“我的童年注定了，我和你们这种有暴力倾向的人势不两立。”

“。。。。”

“我憎恨所有的暴力，倚强凌弱，仗势欺人。。。”

“。。。。”

“可偏偏，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

“。。。。”

“我知道这些年里你为了我改了很多，但只要想到那时候的遭遇，我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

“什么事我都能说服自己忍受，唯有这件事我做不到。”

“。。。。”

“我太了解你们这些人的骨子里的东西了，你们冲动，自负，这世上稍有不和你们心意的人和事物，就会暴力相加，跟你在一起，我根本不可能好过。”

身后的人突然紧紧抱住了林耀，像是要把他捏碎了。

“即使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真的愿意为我改变，但我还是没办法忘记那些事。”

“。。。。。”

“不是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而是那个男人怎么打我妈的。”

“。。。。。。”

“我当时劝我妈离婚，但她不肯，反而一直告诉我他有多么爱那个男人，她相信她的爱能够改变那个男人。”林耀说道这里，情绪又有了激动：“怎么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改变一个混蛋！”

“我根本不相信他妈的爱情！！！”

“这东西甚至还没有街边五块钱的辣条来的诱人！！！”

“可是你出现了。”

“你毁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世界。”

“你强迫我相信你，相信一个疯子能为另一个人改变！！！”

“我办不到。。。。”就好像是把自己好不容易建好的房子，被人用棍子撬毁。

“所有人眼里，我有一个贴心照顾我的男朋友。”林耀低下头：“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一天，就要砸掉身体里的一根骨头。”

他必须毁掉原本的世界观，才能依附在季瑞的身边。

喻明哲为季瑞打抱不平的时候，徐明也会为林耀回到季瑞的身边而不齿。

林耀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拼命拉扯，那种力量巨大的可以将他完全撕碎掉。

理智和情感，迟早有一天会把林耀逼疯。

“季瑞。。。放手吧。。。”

“我求你了，放我自由吧。。。”

“你很好，真的很好，你可以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那个人不会像我一样，有那么多可笑的骄傲和自尊，他不会为了逃离你而费尽心机，他会尊重你，照顾你的感受。”林耀感觉心脏又要裂开了：“无论他是什么性别，我都会祝福你们，只要你不那么容易生气，你会配得上这世上任何一个人。”

林耀感觉自己的脖颈湿了，但他没有停止说话：“所以季瑞，求求你，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