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这次林耀没哭，季瑞先哭了。

在林耀的记忆里，几乎鲜少有季瑞哭泣的印象，只是这一次他们再在一起以后，已经是季瑞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

意料中的否定，林耀看着夜空，今晚的月色真美。

“我不会放手，你也别想逃。”

林耀的手安抚的摸上季瑞紧搂着他的双臂，轻笑起来：“我觉得我和你不像是恋人，更像是情敌。”他用额头蹭了蹭季瑞的脸：“我们都在抢一个叫林耀的男人，只要能跟这个林耀的男人在一起，我们都会安心，他会给我和你足够的安全感。”

“如果我和你一直在一起，林耀就会属于你。”

“但我不能接受，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是完全属于我的。”

“我能给你。”季瑞急着说：“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不可能的。。。”林耀叹了一口气：“我要我自己，我要那个没遇到你时爱恨分明的自己，我要那个不会被情感左右永远冷静的自己。”

“你已经把他从我的世界里抢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季瑞又怎么会不明白林耀的心思，与其让我痛苦，不如让你痛苦，他早就把两个人的关系说的很清楚了。

林耀无力的倒在季瑞的怀里，他讨厌这种妥协，但没有办法。

“我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问我那时候为什么选了你。”

那时是他们刚开始的时候，林耀总会痛苦，他想不通这个问题然后的质问季瑞，虽然他后面也明白了，人渣寻找猎物从来从来和是谁无关，那只是因为人渣是人渣而已。

受害者不应该悲观的从自身去思考自己哪里错了，他们唯一的错，只是因为遇见了一个人渣罢了。

只是他和季瑞在一起太久了，久到即使他如此劝慰自己，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自我怀疑。

林耀闭上眼：“你想说了？”

“嗯。”

“你说吧。”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被人绑架过。”

“嗯。”这件事季熙和他说过。

“对方是一个恋童癖。”

“嗯。”林耀喉咙发出音节，回应着季瑞，表现出正在认真地听。

“他差点把我上了。”

“嗯。”

“有人救了我。”

“嗯。”季瑞他说的这些，季熙都和他说过了。

“救我的是一个亚裔男孩。”

“嗯？”

“当时我已经被扔到了那个男人的床上。。。”

“。。。。”

“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的还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男孩，是他主动勾引那个男人，才让那个男人没有马上碰我。”

“。。。。”

“后来我舅舅赶来了，他一枪崩了那个男人，把我抱了出去。”

“。。。。”

“舅舅救下了和我一样所有被困的孩子们。”

“。。。。”

“但那个男孩自杀了。”季瑞蹭了蹭林耀的脖子，在他的颈边大口呼吸：“你很像他。”

“。。。。”

“不是说长得像，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他的样貌了，所有人都希望我忘记这段往事，没人在我面前提前过，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快忘了。”

“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朝我笑的样子，我觉得那个男孩又活了。”

“你让我觉得很舒服，比绝大部分人都舒服，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能放松下来。”

“这样啊。”林耀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替代品这件事。

“你不是谁的替代品。”好像知道林耀的想法，季瑞很快打消了他的念头。

“我那时候是对你有好感，但仅限于此，我对你没有那种想上你的念头。”

也是，以季瑞的性格来说，他如果一开始就对林耀动了心思，林耀一定会察觉，避开和季瑞的接触。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事么？”

“没有。”季瑞感觉怀里的人松弛了下来，换了一个让他舒服的姿势抱他：“你没有做任何让我误会的事。”

林耀抬头正好对上他的双眸：“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个时候我很烦。”季瑞平静地说：“我舅舅是一个很强势的男人，他对我教育也是如此，我自小就被他教的强势且自我，完全的以个人为中心。”

“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

“可是我哥把我接回来以后，我就不习惯了。不只是因为换了一个生活环境，而是季家的圈子，不适合那样的我。”

林耀本想问哪里不适合，就听见季瑞咬着牙说：“他们太虚伪了。。。”

“每一个人都很虚伪。”

“包括我哥。”

林耀睁开了眼睛，他们四目相对。

“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能和伤害母亲的人坐在一起吃饭，谈笑风生。”

从某个角度来说，季瑞是幸运的，他过早的就掌控了这个世界的规律，不用费心去敷衍讨厌的人，但季熙不行，那时的他羽翼未丰，不能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这个家让我恶心，所有的人都围着那个女人和他的孩子，根本没人在意我母亲的死。”

说来也真是有趣，季瑞的母亲还在世时，她把爱给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给季瑞，可当她死了，却只有这个小儿子还记得她和她的不幸。

“我在那个家里格格不入，只要看见他们恩爱美满，我就受不了，控制不住想去撕毁他们那些虚伪的笑容，我四处惹事，发泄怒火。我哥把我送去寄宿学校也没能让我收敛脾气，我没办法和同龄人好好相处，尤其是他们知道我是季家少爷后，想要对我大献殷勤，我就会很不耐烦，恨不得他们全部都消失掉。”

青春期的孩子本身就容易冲动，季瑞的成长环境注定他的暴力会比正常的孩子更加严重。

“我已经做好了22岁时回到意大利的准备，我就像是一个走入文明社会的野蛮人，没办法隐藏真实的自己，至少在我舅舅那里，我可以自由的恨每一个季家的人。”

“我知道我哥很关心我，他工作很忙依然每周找我聊天，但两个世界长大的孩子，怎样都不可能再做兄弟的。”季瑞苦笑：“我已经接受了事实，只是他接受不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