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清楚了？”

姜芮问着众人，视线扫过他们后落在了汪东一身上。人的劣根在这等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大多却不自知。

要是这世上良善之人只能吃亏，勤奋恪守的优点在向上攀爬时全然成为缺点，那未免太过可悲。

众人惶恐于接下去要面对的严苛日子，又只能顺从长公主吩咐而应下，齐声跪着喊：“听清楚了！”

姜芮喝了最后一口茶水，站起身来越过了这些人：“空青，摘了汪东一的牌，给顾涛。往后要是再让本宫知道非本宫允许，饮酒、赌博、寻乐，以违军令轮斩。”

这一道又一道命令下，定下了这群侍卫往后的日子。

姜芮身为长公主亲自到各处，实在走得有些多。要是不走动，她怕是看到的全是别人装点好的模样，放在她案头上的全是国泰民安，京城一切如旧。

她坐马车回长公主府上时，将马车两侧的帘子全部拉开。透过马车帘，她观察着沿途的百姓。这些老百姓不知危难随时可能降临，着实日子过得算舒坦。

垂下眼，她要将这些舒坦稳住一年、两年，乃至十年百年。

重回到长公主府，姜芮几乎没有休憩。

她回到自己屋里，先让人将椅子塞软了。身上的疲软劲尚没过去。她很快吩咐空青：“空青，将以往死士训练的方式也记下。本宫删减一些，再让秋水给许跃光送去。”

锦衣卫的培养方式或许可以与之相结合。总之是需要额外的这支队伍早些组建起来，不然就她那点侍卫，她怕自己哪天提早死了都不知道。

这世道经不起一点动荡。她的命早已不止是一条命的事。

……

顾涛到达长公主府上时，带着隐约的不安。

他身份不高，外貌也寻常。由于太容易被晒黑，在长公主的仪仗侍卫中，自不容易受到重用。到长公主面前的那些侍卫，各个长相精神气度上都要出类拔萃。

因着平日勤奋且和兄弟们来往好些，他侥幸当上了百户长。对这么个闲差事，他是心满意足。

京城里侍卫不少，比长公主这儿清闲且有钱的可不多。要知道常常越是给钱多的府邸，事情越多。少不得要多兼干点别的活计。

至于京中羽林卫、金吾卫、锦衣卫这等，那身份自出生时就有差别。能够在皇帝面前经常冒头的，以后不是可以出去打仗领功，就是会转到兵部或被哪家看上成为一好女婿。

就连长公主的驸马，其实都可能从这群侍卫里挑选。

但今日，他猝不及防被长公主提拔上来，一跃成为侍卫长。长公主垂帘听政，身为她的侍卫长以前可以说没多大用处，往后可不一定。

汪东一在京城横着走的原因，便是由于几乎所有人都要卖长公主一个面子，对他全然是客客气气。

谁想转头汪东一被贬职，他暂成侍卫长领命。

就在他内心上下不安，想东想西到了府上，却发现自己没能再见到长公主。

长公主的侍女桃兮，将手上盖了章的任命、连带着一本册子交给了面前看上去稍有局促的新侍卫长。

桃兮看上去颇为俏皮，强行将衣着打扮往大气了装点，也没法掩盖她的年轻容貌。她颇为细心交代着长公主的吩咐：“这是这些天殿下整出来有想法的各种队列排布和阵法，以及侍卫们平日里保护她安全可学的点，可练的事。很多细节上面向摄政王讨教过。你千万不要辜负殿下期待。”

顾涛点了头。

桃兮再度说着：“府上值守的这些侍卫，侥幸逃过了惩处。要是哪里做不好了，一样要罚。真要是做得对，殿下会为你撑腰，不要畏惧谁人身后有身份背景。”

顾涛再度应声。应声后瞧了眼长公主的书房方向：“可要进去拜见一下？”

桃兮点了点侍卫长的令牌：“今日不了，但除去私营诸事外，后日起，往后每日要随从进宫，并随从出行。时辰大致的点，我想你们该有的。”

不能再出侍卫长不知道跑哪里去的情况。

顾涛拱手：“属下领命。”

如此安排妥当，桃兮笑盈盈送走了侍卫长，重回到屋里。

姜芮将自己身边能动用的人全部动用了起来，包括桃兮、许跃光、钱善、秋水。再新增了商陆、空青、顾涛后，依旧觉得琐事繁杂，几乎忙不太过来。

她让秋水替她按了按肩，见桃兮进门来，惆怅叹出一口气：“希望江南这回能一切顺畅。”

桃兮关上门巧笑：“殿下放心，藏宝图的事已经去办了，秋水做好的药也送了过去。”

此时的江南，几个手艺人找着了地方，夜半三更往土里面埋东西。其中一个点了香，四面八方都跪拜了一番，心中戚戚却还是顺着同伴的意思，在填土时将泥土一层层撒上灰石做旧了一些。

江南总下雨，只要再下两场雨，太阳爆晒个两日，这些泥土就能和边上看不出多少差异。

一个中年人临着走，颇为好笑调侃着人：“这以前掘人墓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胆小，怎么着现在反而被吓破了胆？”

掘墓是大罪，这人当年有幸逃过一命，早金盆洗手不再干那些事。他只是白了中年人一眼：“你懂什么？掘人坟墓是造孽，有损功德。我接这活的时候算了一卦，是攒大德的。我告诉你这事要不是攒大德，我才不接呢。”

几个人哄笑起来：“就这还攒大德！”

不过是在不同的地方埋点东西，搞一个轰动全江南的大好戏罢了。他们是不懂为什么要埋什么东西，还要在一些地方搞个什么藏宝图。

这群人除了有个锦衣卫暗卫潜藏其中，其余人只当传说中的“江湖”上有一些神奇的事要发生。他们这群参与的不过是凑个热闹，多年后可以乐淘淘说点当年好笑的事。

反正干活有钱拿，不做白不做。

至于这种事还能有什么作用，此时此刻的几人没有一个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