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失忆后,又美又娇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66.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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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母子
高氏与段灼母子间的矛盾第一次激化,是在段灼回府后没多久。
他跟着祖父养成了习惯,每日晨起都要扎马步练武,可高氏不喜欢他舞刀弄枪的,不仅将他的那些刀剑都收了起来,还给他屋内摆满了书架笔墨。
这些倒也罢了,但高氏收起的东西里有一把乌金的短刃以及一本兵书。
那是她头次看见自己这个儿子,露出不同的神色,他的目光坚毅透着危险的光芒。
他站在她的面前,几乎与他齐肩,他双眼不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还请母亲将东西还我。”
这个儿子本身就不是她养大的,原先她还会时常挂心,但在小儿子出生后,她所有的重心就转移到了小儿子身上。
有了段灼的前车之鉴,她不敢把小儿子假手于人,从喂奶到带着他学走路,每一样都是她亲自教的。
她早已习惯了儿子对她言听计从,也习惯了儿子与她亲近撒娇,突然听见这般强硬的语气,高氏蓦地一愣。
可很快又找回了作为母亲的尊严,她拧着眉轻拍了一下椅背:“你祖父便是这么教你与长辈说话的吗?”
许是提到了祖父,段灼的目光闪烁了下,但神态依旧坚定,连话语都没有变:“那两样东西,对我很重要,还请母亲还我。”
高氏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下,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怎么会有这样尖锐的眼神。
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公爹的影子。
那个高大威武,叱咤战场的大将军,在她嫁过来后每次都不敢直视,可心中又止不住觉得他举止太过粗俗的公爹。
她的儿子应该是乖顺听话,满口都是母亲才对,这哪还是她的儿子啊。
越想越觉得后悔,当初就该拼着不孝顺,也该把儿子留下自己教养才是。
想到这,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严肃地道:“我若是不呢。”
“那我便等到母亲肯为止。”
“你!你这个逆子,竟敢顶撞我!”
恰好这时,午睡醒来的小儿子要找娘亲,听着声音被奶娘抱出来,看见她与段灼对峙的模样。
竟然十分护短地跑了过来,横在了他们母子之间,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坏人,不许欺负我娘亲。”
“娘亲别怕,修儿保护娘亲。”
小孩子天真单纯,既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懂。
他方三岁没怎么见过自己这个兄长,以为段灼是在欺负他的母亲,殊不知,这也是他的母亲。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高氏原本升起的火气,顿时又消了,反而有种心虚的感觉。
她指着段灼认真地道:“修儿又忘记了,这是你的大哥哥啊,不是什么坏人,娘亲只是在与你大哥哥说话呢。”
“骗人,娘亲的眼睛都红红的了,他这么凶巴巴的,怎么会是大哥哥呢,你走开,不要欺负娘亲。”
段研修边说还边用手去推段灼,三岁小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少呢,根本不足以动弹段灼分毫,却足以让他看清自己的身份。
这个家,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外人罢了。
“还请母亲将东西还我。”
高氏被他看得又是心虚又是气恼,最终还是在大儿子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将东西还给了他。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那把短刃是段老爷子亲手所制,送给段灼的生辰礼,至于那本兵书也是段老爷子最后的遗物。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只是让母子的关系降到了低谷。
但从那之后,段灼没在高氏面前再碰过兵刃,也不会提起习武的事,每日早起读书习字。
高氏还在庆幸,虽然大儿子被教养的不服管教,可至少是听话的。
她的祖籍在江南,夏日尤为喜欢吃莲子,不仅入汤制成甜品点心,就连刚摘下来的生吃也觉得甘甜。
那次是个午后,婢女摘来了湖中的莲蓬,她闲着无事,带着段研修剥莲子,待到剥完了还格外有闲情雅致地亲自熬了莲子羹。
想着段灼读书辛苦,难得带着甜汤去关心他。
在看见莲子汤时,段灼的脸色有些许僵硬,但高氏并未发觉,只问他为何不喝可是不合口味。
段灼只犹豫了几息,便端着那碗甜汤一饮而尽。
当夜他便浑身起满了红疹子,甚至连呼吸都困难,她才想起他对莲子过敏,根本不能多吃。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三岁那年他就因误食过莲子长了一脖颈的红疹子,却也只是痒,年岁一长,她便把这事给忘了。
那次他病了正正半个月下不来床,她也自责不已,命人再也不许往他的饮食里加半点莲子。
可母子到底是离了心,他不顾反对进了皇宫,还选上了皇子伴读,从半月回府一次到几个月回府一次。
渐渐地,她好似又回到了只有一个儿子的日子,这对她来说竟然更像是一种解脱。
可若只是这样,她对这个儿子或许更多是愧疚和不亲近。
直到他受皇帝赏识,进了锦衣卫,她便发觉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大到她这个母亲无法管控。
他行事干脆果决,手段狠辣凶戾,甚至连她有时候瞧见都会心底发寒。
她最是好面子,想要走出人人都称赞她好脾气,好人品,绝不希望有人一提到段家,就想到那个阴森可怖的锦衣卫。
但她无法阻止段灼,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往上爬,她说服不了他,便想早些给他定下亲事,想着或许妻子能帮着劝劝他。
让高氏无法想象的是,他成为指挥使,最大的功绩竟然是抄了自家亲舅父的家。
她苦苦哀求,希望他能网开一面,希望他能想想办法救救他的舅父。
可不论她怎么说,他依旧神色不变,油盐不进,甚至还反过来道:“母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舅父犯下如此大罪,便该抄家斩首。”
高氏无法相信怎么会有如此冷血之人,“那可是你嫡亲的舅父,你若敢斩他,便连我一道斩了。”
“舅父所犯之错,罪不及家属,由他一人承担。”
他的话音落下,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高氏指着他的发颤着道:“你有本事往后便别喊我母亲!”
而最终的结果是,半月后,高氏的兄长自缢于牢中。
从那后,他们母子的关系再无弥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