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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神赋

作者:喵不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37.7万

第14章 霖笙君

书名:旧神赋 作者:喵不是 字数:4589 更新时间:2025-01-31 02:05:50

鳌岛山顶上,原本清可见底的灵泉已被染红。

赫胥坐在灵泉中,一手将比他高的白狐抱在怀里,一手兜着水帮它清理毛发,脸上没有表情,像个麻木的孩子。

敖虞站在一旁不敢出声,他知道白术已经断了气。

在他们来鳌岛之前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看着赫胥怀里的白狐依旧沾染着血色,敖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半年前,那人还活生生地和自己说笑,如今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要是知道此刻正被赫胥抱在怀里,会不会特别开心。

可付出的代价有些过于大了。

敖虞正不知该何去何从,就听见赫胥毫无起伏的声音。

“趁着他刚断气,魂体还在混沌期,小爷要复活他,你传讯给陆吾,让他来鳌岛,有件事要他去做。”

熬虞听了赫胥的话,大概猜到他要陆吾做什么,没多问,转身就去传讯。

而赫胥则继续给白狐清理着身子,那些狰狞的伤口也不用愈合了,等到换了命,都会自动复原。

他看着白狐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布,不禁失笑。

“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听小爷的话,非要下山。若不是小爷早早为你备着一条命,岂不是得等到你转世才能再见了。”

他揉搓着狐狸的皮毛,柔滑的触感比摸他的头还舒服。

只是那人没再仰着头看他,也没冲他笑。

看着狐狸脖颈处的伤口,明显是被撕咬扯开的,这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得多疼。

赫胥想起当年自己被咬的那一口,好像跟他差不多,伤口大得捂都捂不住,疼的他不敢喘息。

可白术这样子,分明是被咬了以后又经过了一番厮杀,半边身子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好像怎么都洗不干净的样子。

他是如何忍着疼反杀那两只妖兽的,又是凭着怎样的心情,拖着残破的身子往林子里走。

他要去哪儿,为什么往反方向跑,而不是去寻赫胥的救助。

赫胥想不通,蜀郡除了是长留的出生地,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为什么宁愿死在蜀郡,也不去寻他。

可无论能否想通,他都得尽快将白术救活。

不能被他发现自己死过一次,不能让他知道赫胥给了他一条命。

他们之间不需要亏欠,相对平等的关系才不至于显得疏远。

他不希望白术像敖虞那样,将自己当作是他的随从,那么谦卑。

陆吾是第二日一早到的,随之而来的是一身风霜。

当看见赫胥怀里的白狐时,陆吾的心凉了半截。

赫胥头也不回地嘱咐道,“小爷要救他,但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死过一次,你要在他醒来之前将他昨日的记忆抹去,并将他带回昆仑山。”

陆吾有些心惊,他问,“那要如何跟他解释?”

“就说是为了玉山上的某个小仙吧,你刚从那儿回来,一定有认识的,反正他也上不去玉山,没机会核实。”

赫胥的轻描淡写,却将陆吾为难得不清,以神之名,欺骗一个妖,还是真神授意的。

恐怕陆吾这一生所做的违心事,都和这个神脱不开关系。

他勉为其难地点头附议道,“行吧。”

“穷奇怕是怎么都没料到,自己找来的帮手竟然毁了他的计划,往后他应该会大肆杀戮,你得抓紧些了。”

听着赫胥的嘱托,陆吾有些茫然,他问赫胥,“他的本体真出问题了?”

“如果没有大量妖力的维持,应该活不了多久。”赫胥看着怀里的白狐缓缓道,“昨日小爷嗅到他的味道了,一股腐臭,怕不是从下边爬回来的。”

陆吾听了一惊,胃里顿时有些泛酸,他嫌弃道,“这么说来,即使他不断地猎杀妖物,也维持不了多久。”

赫胥冷笑一声问 ,“借他的手帮你肃清妖族?这可不是什么制衡之道,你自己斟酌吧,不要霍乱凡间就好。”

陆吾会意的点头,却听赫胥叮嘱道。

“那人死之前,别让白术下昆仑,绑也要将他绑在昆仑山。”

大婚第二日清晨,公孙长留醒的时候,身边没有旁人。

锦被下的那抹红却提醒着他,昨日发生过什么。

他看了看昨日饮酒的那张圆桌,此刻桌面只有一盏茶壶和几个茶杯,不见其他。

长留伸手揉着眉心,不知是莫沉焉的药劲大,还是熬虞给的那药劲大,此刻他只觉得头疼。

他只希望如熬虞所说,那药能一举得子,再不济女儿也行。

他不想再踏入这间用来做喜房的屋子了。

收拾一番出门后,他在外院遇见了乾甲。

乾甲见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脸上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些什么。

长留倒是无所谓,他开口问道,“她去茶楼了?”

乾甲点点头,回说,“半个时辰前就去了,她瞧着可比你精神。”

长留愣了愣,脸上浮现红晕,他轻咳一声回道,“我可是服了两副药,谁知道是不是那药的问题。”

乾甲摸了摸鼻子小声说,“你就不怕她谋害你,明知道她下了药,还由着她。先生给的药肯定是没问题的,出了问题也在她。”

第14章 霖笙君

“她那药也是为我好,或者说对我们都好。”长留轻叹一声,转而问道,“你怎么没去铺子?”

乾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回来干嘛的,他掏出一封信递给长留,说,“楚王府那边送来的,不是鸽子,说是给你的新婚贺礼。”

长留不解地接过信封,拆开信快速过了一遍,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他将信纸揉进掌心,眼里溢出杀意。

“这贺礼送得有意思。”

乾甲纳闷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长留将信递给乾甲,声音里满是怒意,“这楚王胆儿挺大,帮着那群妖对付我们,看来那日没让他进府,是记恨上了!”

乾甲看完纸上的内容,也立时变了脸,他担忧的问,“白术不会有事吧?”

长留轻哼一声,不屑道,“就凭他们也配?这佛陀也是有意思,跟着楚王来的,竟还给我透露消息,看样子也知晓那楚王犯事了。”

“接下来怎么办,咱们的谋划里是不参与皇权斗争的。”乾甲有些犹豫的问,“要不等先生那边来了消息再说?”

公孙长留抬头看了眼天气,掐指算了一卦,不怀好意的笑了。

“我们不介入皇权,但有人能插手。”

当公孙长留以一副陌生面孔步入留仙居的时候,莫沉焉的第一眼是怔愣的。

这张人皮面具她见过一次,长留在府里试戴的时候,之后便再也没戴过。

要不是他身后跟着乾甲,莫沉焉可能真要当他是个普通茶客了。

长留走到柜台前食指敲了敲台面对她说,“送消息去淮阳王府,就说霖笙君来了。”

莫沉焉沉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问,“你想见他?”

“有些事需要借助他的手去办。”

长留丢下这句话便上了楼。

莫沉焉好奇的看向乾甲,眼神示意他解释一下。

乾甲自顾自地开始着手干活,同时向她传音道,“楚王帮妖对付我们,白术被他们伏击了,他要借淮阳王的手去收拾楚王。”

莫沉焉眉间皱起,她立马绕出柜台,差使小斯将消息传出去。

楚王意图谋反这是他们早已知晓的隐秘,只是他行事做派一向端正,且声望颇高,京都还没传出什么消息。

按照长留的推算,楚王事败还要等两年,他们只需将情报掌握具体就好,到时候自有想扳倒他的势力前来买消息。

可如今他将矛头对准了公孙府,那留仙居可就有理由收拾他了。

况且他这一出手,直接触碰到了公孙长留的逆鳞。

消息传出不过半个时辰,淮阳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留仙居门前。

淮阳王一脸期待地走进茶楼,第一眼就看向柜台后的莫沉焉。

他见莫沉焉梳上了妇人发髻,惊讶的问道,“你嫁人了?”

莫沉焉抬眼看过去,一脸的不耐,反问他,“不行吗?”

淮阳王被怼的失了脸色,尴尬的笑了笑,便问,“听说霖笙君今日在店里?”

莫沉焉抬眼朝楼上看去,假意讽刺道,“淮阳王手眼通天,掌柜的刚来你就到了。”

淮阳王也不理会她的不敬,侧身就往楼上走去,同时吩咐道,“二楼今日本王包了,谁都别上来打扰。”

“茶点也不需要吗?”莫沉焉追问道,一副你不给钱就出去的表情。

淮阳王脚下一顿,回头居高临下地朝她看过去,眼里倒是有些赞许,他轻笑道,“店里最好的茶点都来一份。”

看着刘延的背影,莫沉焉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

公孙长留第一次和生父交手,不知道他能不能放平心态。

然而长留总是会让莫沉焉在不经意的时候失望一下。

送上茶点的时候,她只听一脸板正的霖笙君沉声道,“留仙居不接受皇家的笼络,我们只做生意,不涉及皇权斗争。”

莫沉焉嘴角含笑,再次高看了长留一眼。

淮阳王勉强挤出一个笑,一点架子也不端着,“也不是非要拉拢留仙居,就是想和霖笙君交个朋友,以后多多往来。”

莫沉焉嘲讽的笑了一声,一边将点心碟子摆好,一边道,“我们掌柜的忙的很,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这多多往来怕是不必了,有什么需要直接送钱来反而比较快。”

长留脸上贴着人皮,看不出表情细节,倒是那双眼直直盯着莫沉焉。

她那交领下隐隐露出些可疑的痕迹,叫他看得心里堵得慌。

淮阳王本就因为霖笙君的拒绝而心生不悦,此刻又被莫沉焉数落,脸上挂不住,冷声斥责了一句。

“我同你们掌柜的说话,你还是下去吧。”

话说的倒不是很重,但听得出一向面上和善的淮阳王有了情绪。

霖笙君将目光转向淮阳王,眼神里流露出厌恶之色,他冷冷道,“抱歉,内子跳脱,淮阳王见谅。”

短短一句话,倒是叫旁边两人都不淡定了。

淮阳王没想到莫沉焉嫁的人是霖笙君,从而惊诧不已。

而莫沉焉就比较复杂了,前一日刚成的亲,两人洞房还是借助的药物,这才第二日,他就对外宣称自己是他霖笙君的妻。

若是公孙长留的妻倒还好,这个名号除了书院,外人没几个知晓的。

可霖笙君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留仙居霖笙君的名头。

莫沉焉暗暗咬牙,心里将公孙长留骂了个轮回,脸上却一副谄媚的笑,她瞪了眼霖笙君,转头对淮阳王道,“你们继续,我先下去了。”

看着莫沉焉离去的背影,淮阳王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问对面的人,“你真的娶了她?”

“有何不妥?”霖笙君板着脸反问道,“好像没人能左右我们的事。”

淮阳王面上挂不住,讪讪的笑着,“没有没有,就是没想到她能嫁给你,那是她的福气。”

长留心里冷笑,福气?这话要是给莫沉焉听了去,怕是要发飙了。

“淮阳王若是还想着拉拢,劝你早些回京都复命,不用浪费唇舌了。”霖笙君低头品茶道,“不过你若是想从我这儿得些消息,我还是乐意之至的,开门做生气,和气生财。”

淮阳王脑子一转,脸上露出恭维之色,他问,“我听说楚王来过?”

“来过几次,买了几次消息。”霖笙君不紧不慢的回道。

“他都买了什么消息?”淮阳王急忙追问。

霖笙君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秘密,留仙居的规矩,买家的鸽子不外泄。”

淮阳王皱着眉想了想,换个说法问,“那我能否买他楚王府的秘密?”

霖笙君点点头,语气带笑,“来者是客,你想要的,只要留仙居有,都能卖给你。”

看着淮阳王带着侍从离开,莫沉焉麻利儿的上了楼。

她坐在长留对面质问道,“你怎么将咱俩的关系给说出来了?”

长留一边伸手从耳后揭面具一边回她,语气和缓,“这个身份能给你一份保障,谁若想对你动手,要先掂量掂量。”

莫沉焉有些被感动到,但又一想,他可不完全是为了自己。

“行呗,那我也算是留仙居的东家了。”莫沉焉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人,又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长留仔细将面具叠好揣进袖中,回说,“没什么,就是告诉他楚王有谋逆之心,只是证据还不足以将他绊倒。”

莫沉焉撇着嘴,心想,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眼前人。

生生将楚王的死期给推前了。

看出莫沉焉所想,长留提醒道,“凡人的生死是篡改不得的,我没法儿一举击垮他,但给他下点绊子还是可以的。”

一听是这么回事,莫沉焉心下有了计较。

“那以后淮阳王再来,我要怎么待他?”

“今日这般挺好,我们和他不熟,”

莫沉焉觉得,公孙长留将白术的某些脾性学了个十成十,很多时候挺遭人厌的。

但如果成了友军,那还是很叫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