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不想用贬低来压低谈判价格，他毫不掩盖自己对地精造物的欣赏。

“您的眼光简直就像一位地精贤者。”玛克村长以地精的方式称赞。

这让安南想起，多莱也曾这么夸过自己。

地精魔像延绵出一排，它们全都蒙尘，很久没有启用和清洁了。

数到第三十架的时候，他们走到宝库的尽头。

“没有了？”

这里只有一片没有灰尘的空地，代表巨型地精魔像曾经放在这儿。

“您看见的就是我们的全部。”

“那天在异闻城外的巨型地精魔像呢？”

这个问题难得让地精们沉寂了一会儿：“只要有资源，我们还能再做出来！”

看来巨型地精魔像只有那一台。

安南不是专业的，所以他把费米召唤了过来。

约两个月没见，费米的脸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浅疤，他围着地精魔像绕了一圈，给予不低的评价：“我已经看见它在鼠潮里游泳的一幕了。”

“比起大型土元素怎么样？”

“那得看见它动起来。”费米拍了拍魔像外壳，像是拍在一堵墙上，“但肯定比土元素结实。”

他们历次战役，大型土元素总是惧怕围攻。当数百只鼠人扑过来，那些简陋的武器会一点一点凿掉土元素的身躯。

而拍上去沉闷的金属外壳它们凿上一天都留不下几个坑……

安南回到宝库中段，拿起一把火铳递给费米。

费米拿起来翻看了半天，放了回去，和安南摇了摇头。

没有熟悉的枪管和准星，它不是弓箭、火枪这种靠动能发射的武器，

无论地精魔像还是眼前的火铳，都要依靠魔晶来驱动。

魔晶不是魔法石，它是一种储存魔力的特殊水晶，售价比魔法石也稍贵一些。

这和自由城走的路不同——虽然他们在魔法火药、魔法火枪、魔法火炮前面加上“魔法”前缀，但其实和魔法没什么关系。

看完了宝库，接下来就是谈判。

地精村长们在这里发生了分歧：一些地精狮子大开口，一些地精认为应该卖个好，一些地精要把人类赶出去，还有一些地精在跳舞。

安南不在意地精内部的权利争夺，他只想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地精魔像，以及地精本身。

好几分钟过去，它们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偶尔来问安南能不能让它们去自由城。

“恐怕不行，你们的数量太多了。”

自由城里的地精还不到一千只，它们呆的工厂从早到晚就像是鸡窝一样吵个不停。腐臭沼地有三十几个村子，起码几万只地精，它们过去会让自由城变成叽叽喳喳的海洋。

“我能出去逛一逛吗？”安南问道。

“您可以去任何地方！”站在“卖好”这边的玛克村长说道。

安南他们在宝库周围闲逛起来。

他发现荆棘不只是“城墙”，还是区分泥沼和能走的土地的分界线。地精太小只了，落进沼泽连个泡都冒不出来。

但即便是能走的地面，踩上去依然会渗出泥水，地面像是水球般晃动，让人不想过久停留。

安南私下问费米：“你觉得怎么样？”

“大就是好，多就是美。”费米简短回答。

安南也这么想，地精魔像太符合自由城的风格了。起码先用购买或结盟换来一台地精魔像，送回自由城研究拆解。接下来再和元素们搞好关系，重现元素军团，那么自由城北方将固若金汤。

“北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费米说鼠人和魔潮大举入侵，包括瑞坎尔王国在内的北境国家摇摇欲坠。塔图恩帝国在北方筑起长城。蒙塔布尔洛克公国吓破了胆，大量贵族带着财产跑到守望领和离开公国，因为鼠人离他们并不算远，而先前的战乱又消耗了太多财力。

自由城正在帮蒙塔布尔洛克公国建设守望领。他们是盟友，而且守望领是去自由城的必经之路。

“第三联军呢？”

“还在计划，帝国透露的消息是在冬天组建。”

凛冬之后，大雪封山，没有食物的鼠人要么自相残杀，要么大举入侵。

以塔图恩帝国的体量，完全能抗衡一支鼠人氏族，但北境沦陷总让安南这半个北境人遗憾。

“看看你穿的什么鬼东西！”

远处传来了吵闹声，多莱正在被几只地精围攻。

安南刚要制止，就被多莱反过来制止：“让它们发泄吧。”

“你这头家养的地精，丢尽了地精的脸！”

“滚回去！”

沉默的多莱回到安南身边，跟着他离开。

望着安南和多莱的背影，地精忽然变得沉默，低头看着自己到处是破孔的衣服和草鞋。

“让人羡慕的混蛋……”

……

“为什么？”

回宝库的路上安南问。

“这样我就不会在接下来的谈判因为它们是同族做出错误决定了。”多莱冷静地说。

安南拍了拍它的肩膀。

地精们的讨论接近尾声，但是一种安南无法理解的结果：

它们不知怎么推理出安南想要结盟——人类讨厌地精——结盟是阴谋——骗它们出去杀死，所以安南想要吞并腐臭沼地的公式。

这不是结局，因为随着玛克村长坚决反对，它们分裂了……三十四个地精村落东一块西一块，安南来的再晚一些它们已经发起了战争。

安南难以理解，而多莱露出一抹难言的悲伤。

趁着它们还没打起来，安南先跟着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的玛克村长回到村子。

“好像少了一个人？”安南发现地精首领不见了。

玛克村长说它跟着其他村长走了。

安南不由沉默。

无论是给站在自己这边的奖励还是给其他地精村庄看，安南都没有吝啬物资。他打开传送门，让自由城把食物一箱一箱搬来。

分布在腐臭沼地的其他村庄恢复沉寂，而玛克村长的村庄则开始宴会。

村庄空地升起篝火，面包、烤肉和热汤，香味短暂压制了腐臭沼地无处不在的臭味，安南他们像是误入半身人村庄，到处是还没腰高的地精又蹦又跳。

恐怕食人魔平时就是这么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