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对术士偏见颇深。

作为术士，安南认为自己正在遭受这种偏见。

尤其是弗朗科伊斯从被褥里冒出头，安南几乎能感受到那副乌鸦面具下的讽刺。

让百夫长到书房等他，安南按照“宾客们”的顺序让她们离开。

好在后来者不知道先来者的存在，伯爵夫人也不知道卧室藏满了人。

“我小瞧你了，甜心。”美酒女士最后走出露台，意味深长地说。

“只是恰好你们都赶在同一时间过来……”

安南只好这么说，然后在美酒女士离开后朝着空荡卧室问：“黛菈？”

没有回答，黛菈提前跑掉了。

解决完卧室的麻烦，安南让女仆长准备些饮品，来到书房。

“这就是术士的私下聚会吗？”

百夫长阅览着书架上的藏书，这些都是安南从平林镇带来。

“我们只是在谈论一些事。”

“谈论到露台，衣柜，床底，床上？”

“她们在露台看风景，不小心跌进衣柜，清理床下的灰尘，还有……睡错了房间。”借口可以离谱，但不能没有。

“没关系。”百夫长表面安慰道，“起码你还没有涉猎其他种族。”

“清道夫都像伱这样吗？”

“还有你这样的。”

安南坐进沙发，看着饶有兴趣的百夫长：“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来挖苦我的吗？”

“直接开始正事会让你觉得居心不良，但既然你想要……”乌鸦面具下的声音透着郑重，“我们在里根子爵领发现鼠人踪迹，需要清道夫小队调查，所以我想到了你。”

“你希望我参加？”

调查出事的里根子爵领……听起来就像是会出现意外。

安南犹豫着是否应该冒着风险参与调查。

百夫长只是继续说：“答案不会自己落到手上。你来微风城许多天，调查到线索了吗？”

答案是没有。

尽管安南整合了身边的力量，让北境之王的位子坐得更稳，但对于凶手是谁并没有进展——最多排除了奥尔梅多的嫌疑。

“你希望我引出凶手？”

“你不该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你该去调查。”百夫长郑重地告诉安南：“你是清道夫，清道夫从不利用同伴。无论你信不信，这是我们区分自己和那群渣滓的本质。”

“你也不必担心安全，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新成员会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一次事件。”

“那我加入。”

安南意识到这是一次合适的机会：测试清道夫是否值得信任。

如果意外不期而至，代表连清道夫也不再干净，微风城早已被腐化，他最好趁早逃回平林镇或奥苏隆德领。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不久后，百夫长离开，安南回到卧室，熄灯休息。

庄园陷入夜晚的静谧。

……

清道夫总部，安南跟着百夫长来到不曾来过的第二层，走进一间放置着牛铃的房间。

“接近它，聆听它。”

安南听见微风拂过铁器的细微呜咽声钻入耳中，随后恢复静谧。

“然后呢？”

安南回头，看见百夫长戴着皮革手套的手掌伸向自己的胸膛——径直穿了过去。

“现在的你是观察者。不能被看见，不能被听见，不能被摸到。”只剩百夫长的空荡房间回荡着她的声音。“但是谨记，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出手。”

“主动会让你从观察者状态脱离。”

这就是百夫长说的“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一起事件”。

“所以我进入了灵界？”

安南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是种奇妙体验。

百夫长因安南的无知停滞了片刻。

“灵界是混沌的大本营。如果你不小心闯进去，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你能听见我说话？”

“因为我在牛铃旁边。”

“弗朗科伊斯当初也是这样吗？”

“其他清道夫有其他保护。”

看来安南因为身份而享有特殊待遇。

“我要和谁一起行动？”

“四名骁勇善战的新人清道夫。”

话音落下，百夫长低沉的嗓音从面具里传出：

“你的手还要在我的身上摸多久？”

“什么？”

安南的声音从门口飘来。

……

“吉多·罗纳。”

“薇尔莉特丝·尤朵拉。”

“里德尔·格罗斯。”

“大比格。”

“安南。”飘荡在四名清道夫旁的安南想道。

安南见到了这次调查事件的四名临时队友：

套着全封闭棉布甲的吉多·罗纳；

握着一把长弓，背着箭筒，尖耳特征的薇尔莉特丝·尤朵拉；

双持一柄战斧的大比格；

还有安南关注的重点：戴着褪色船长帽，左手细剑，右手火铳的里德尔·格罗。

看来黑火药不再是安南的异界来客礼包了。

吉多·罗纳还在向同伴抱怨最近冒出来的苏珊纺纱机让他的母亲没事可做。

清道夫没想象中神秘——他们仍是由基础的人们组成。

百夫长带领他们来到第三层，一位法师撑开通往里根子爵的传送门。

难以描述的晕眩感之后，安南和四人小队从明亮的地下来到幽暗的地面，树林里的蝉鸣虫叫四面八方响起。

安南犹如幽灵般跟着探索周围四人小队。

“我对这次任务有种不祥的预感。”里德尔·格罗警惕地环视周围，“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他是对的。”威尔利特丝·尤朵拉环视着周围。“有什么在观察着我们。”

安南开始觉得百夫长是在骗自己。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侦查。”

威尔利特丝·尤朵拉让同伴等在这里，她敏捷地跃进灌木。

没过多久，威尔利特丝·尤朵拉带着侦查到的情况回来：领地轻度腐化，许多鼠人游荡在麦田，栖息在农庄，而且数量不算少，它们阻止了混血精灵深入这片领地。

微亮的油灯驱散周围的黑暗。

“一个真正的鼠人聚集地？”这让里德尔·格罗有些不安，“我从没听过它们离城镇这么近……”

清道夫们服下净化药剂。

“我们只有三十分钟时间。”里德尔·格罗斯问，“潜入暗杀，还是速战速决。”

威尔利特丝·尤朵拉从箭筒里抽出一枚箭矢。

“速战速决的潜入暗杀。”

油灯熄灭，幽暗转眼涌上，将四名清道夫的脸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