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晞笑着让人接了东西，问她：“天这样晚了，香花姑娘不如在我家用个便饭再回去？”

香花笑道：“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朋友已让人来接我，不便久留。”

卫晞看了一眼阿福，便笑道：“好，你如今住在何处？我改日再来拜访。”

香花客气地笑道：“不必麻烦。世子若有事找我，可来香满楼。”

两人都说得客气周到。

当晚回了香满楼，钱小满已经等了香花很久了。

“怎的去了这么久，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阿福道：“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就是进去之后……”

他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香花。

香花道：“小满姐，今晚的夜宵能送到我房里吗？我们边吃边聊。”

钱小满甚少见她这样心事重重，就连忙答应了。

晚上，阿福送了些精致小巧的点心来，房间里只剩香花和钱小满二人。

钱小满小心地问：“怎么了呀这是？”

香花却没回答，只是问：“你知道忠顺王世子生的是什么病吗？”

“忠顺王世子……”钱小满想了想，“只是听说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到底是什么病却一直不曾听说，想来是怕有人用这个做文章。”

香花听了就又沉默了。

钱小满想了一会又说：“不过以前倒是为此出过一件事，那事之后大家就很少议论世子的病，也不太与他亲近。”

“什么事？”

“原先京城里有个珍禽馆，是长宁郡主建的，许多王公贵族都喜欢到那里去赏玩。忠顺王世子也去过。彼时珍禽馆里有一只非常美丽的白孔雀，寻常人去见它都不搭理，只那一次忠顺王世子去，那白孔雀突然从树上飞下来，惹得忠顺王世子病发。”

香花想起今日之事，问：“随后呢？”

钱小满摇头道：“随后自然是忠顺王大怒，纵使长宁郡主百般求情，说白孔雀是因为见了世子高兴，要飞下来开屏也无济于事。最后是忠顺王下令射杀了那只美丽的白孔雀，听说血把羽毛都染红了。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如今没人敢再提了。”

香花不由得心惊。若是忠顺王得知今日之事，她的下场怕是会和那白孔雀差不多。

“香花，你怎么了？”钱小满见她心不在焉，有些担忧。

香花勉强笑了一笑，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钱小满自小就走南闯北，也遇到过不少牛鬼蛇神，但听到此事后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世子后来没什么吧？”

香花点点头：“幸好及时把药喂了进去，不然就难说了。”

钱小满连忙问：“他后来说什么了吗？”

香花摇头。

“他当时脸色很不好，只是连声让我走。”

钱小满听到此处才呼出一口气，勉强安心道：“那就好。听他这语气，分明是想为你遮掩此事，你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

香花垂眸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他有心为我遮掩，但他为何生气至此，却实在没有没有想明白。以后再见他，也生怕再出今日这样的事。”

钱小满想了想，觉得也有理，就说：“你把今天见面的前后仔细说来，我同你一起想想。”

香花就仔细地说了一番，还把那次因为王朝仪惹来的不痛快也说了，最后道：“龙五说我说的两个都不对，那在世子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钱小满抱手道：“香花，世子和我不同，有一点你需得记在心里——世子可以纡尊降贵同你说话，但我们千万不能自以为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哪怕他对你再亲近，都不行。”

香花回忆起第一次见卫屏发怒，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不过是他们说了算而已，我们再怎么琢磨也没用。不过就这几件事来说，我觉得那个龙五也没说错，你在世子眼里，应该是介于一般的民女和朋友之间。”

“之间？”香花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钱小满振振有词道：“没错。所以你偶尔出言犯上，世子会生气。但如果你犯的错危及性命时，他又会替你隐瞒。”

香花听她如此一说，似乎的确是这样。

“那这不上不下的，我该怎么办？”

钱小满笑道：“不怎么办。忠顺王府和义勇王府目前可是炙手可热的，多少人想结交两位世子都求而不得，你白捡了便宜。以后同忠顺王世子见面时，多注意点分寸，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多夸夸他总是没错的。”

香花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可她刚躺到床上，就想起卫屏的病，不知道严不严重，这会儿也不知道睡着没有……如此辗转反侧想了大半夜，等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英儿端着洗脸水进来时，香花刚好醒来。

香花穿了衣服道：“你又不真是我的丫鬟，不必伺候我，我自己洗就是。”

英儿道：“我就是来叫你起床的，楼下有人找。”

“谁呀？”香花首先想到的是忠顺王府的人。

英儿道：“是昨天那个同你说话客气的世子。”

香花一听是卫晞，大松了一口气，道：“你请他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卫晞没等多久，就见香花从楼上下来了。

她今日换了一件月色如意云纹锦袄，穿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上只戴了一支鎏金点翠钗，没戴耳环，手腕上是一对和田白玉的细镯，比起昨日多了几分在家的慵懒，却更显出香花原本的性格来。

“让世子久等了。”香花对她施了一礼。

卫晞笑道：“客气了。我特意寻了一个无人打扰的雅间，是想和香花姑娘好好说几句话。”

香花微微一笑，道：“请世子指教。”

卫晞敛起面上笑意，认真道：“我便直说了。我知道你此番为何从金州远道而来京城，还有一些人应该也知道了。此事非同小可，你千万要当心。”

香花想了想，大约也能猜到要插手的是哪些人，就说：“我不过把辣椒交给那位公公，其他的都不管，这样也危险吗？”

卫晞神色凝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