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狂奔，尤其是在疏松的雪地里跑，马匹都有些脱连续作战，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李保国看看渐渐升高的太阳，又看看摇摇晃晃的马匹，大雪覆地，没有草料，马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李保国一咬牙，站起来，大声说：“集合！”

战士们急忙排好队。不知所以的看着李保国。

“兄弟们，”李保国看看不长的队伍，声音有些悲壮。“出来时，我们是一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你们这些了。我心里很痛！现在，我们深入敌后，没有补给，没有支援，救援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可是，敌人，就在我们屁股后面！随时都可能出现！怎么办？！”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必须补充能量！你们看，这些马，已经不能帮助我们跑路了！我要求你们，都必须严格遵照战地生存条例，喝下它们的血，吃下它们的肉！十五分钟，是我们修整的极限！现在还有十分钟，先喝血，后吃肉！行动！”

说完，他走向自己的坐骑，轻轻地拍抚马脖子，脚下一绊，双臂搂住马脖子一拧，马被他轰地一声摔到在地上。右手猛然一翻，手里的匕首闪电般刺进马的颈动脉，身子往上一压，嘴堵上口子，咕咚咕咚地喝起马血来。

马儿在地上猛烈的挣扎着，挣扎着。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停止了动弹。

李保国慢慢地坐起身子，嘴角滴着血迹，双手之上满是血。用手一摸嘴角，脸上也弄满了血，看看愣在一边的战士们，吼叫：“傻B！愣什么？行动！”

高峻平抬手一枪将马打死。费力地吸吮着马血，他不像李保国那样强悍，在特勤大队的时候，李保国就是除了杨之外第二个吃老鼠的人，第一个是南为仁。

其他战士，都纷纷杀马，有人将血收在头盔里，有人用手捧着喝。李保国已经开始割下马肉吃了。

一个战士躲在树后。怅惘地看着天空，一动不动，怀里抱着枪。他是唯一一个不服从命令的人。

一滴血滴在他的手背上，热乎乎地。又一滴血，连续滴下，将他的手背染红。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李保国。

一块带着血的马肉伸到他的面前，李保国粗暴的声音传来：“二杆子，吃！”

二杆子下意识地伸手一挡，眼睛警惕地看着李保国，没有说话。

“吃了它！”李保国将滴血的马肉伸到他的面前，看着二杆子敌视的眼光，忽然变得温和地起来：“二杆子。好兄弟，你怕死不？”

看着他，李保国慢慢蹲下来，“你不怕死，你很勇敢，这很好！可是你不能死！弟兄们不能没有你，没有你，谁来做火力手？！谁来当尖兵？！没有你。你老婆依靠谁？！来吧，吃吧！看着我，就这样，来一口？”李保国说完，在二杆子地眼睛里，慢慢地将马肉用匕首割下一小条，塞进嘴里。用力地嚼起来。

“死都不怕。还怕这？”王打铁过来。一把搂住二杆子的肩膀，将李保国递过来的肉条递到二杆子的嘴边。

二杆子倔强地摇摇头。用手推开。

“去你娘的！”李保国一声怒吼，一把将手里的马肉摔在地上，大声地骂起来。

高峻平和战士们都惊讶地停下来看着他，李保国指着二杆子地鼻子骂道：“你***，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不是人！是妖怪！恶鬼！对！老子就不是人，是恶鬼！可是你们想想，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打鬼子？好好的我们到这里打鬼子送死？！不！不是！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可是任务完不成，死了也不是英雄！是狗熊！我们要找他***天皇特使！现在，我们不是要逃，而是要摆脱鬼子的纠缠，继续完成任务！你们一个个地都他娘的娘娘们们儿的，怎么搞下去！不用等鬼子打，自己走都走不动，还叫什么特战连！狗屁！”

他地声音很大，激动得脸都有些走样，帽子被他扔出老远，才慢慢地蹲坐下去，双手抱头，呜呜地哭起来。这时他才明白杨当初逼他们吃老鼠，喝马尿是多么的为难。马尿是被杨一个个地掐了脖子灌下去的，有人还跟杨叫板，被杨收拾得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现在不同了，他是不能动手的！他深深知道这一点，现在战士们的情绪都有

，弄不好就适得其反。

二杆子看战友们都看着他，直愣愣地看着他。慢慢地二杆子跪下，爬向李保国扔掉的肉，整个地塞进嘴里，咽喉里吼叫一声，硬硬地撕下一块肉条，用力地咀嚼起来。

有人眼含着泪水，将头盔里的马血咕咚咕咚喝下去。

阳光洒下，渐有生气。

忽然，树林外警戒的战士发出了紧急警报，马蹄声得得地急促地传了过来，隐隐有喊话地声音。

是杨东昌！

李保国闪身到了大路上，树林里战士们持枪警戒，有人开始向两翼包抄过去。

杨东昌浑身血肉模糊，一到李保国跟前，一头栽倒在地上。竟然是两个人，和他一块掉下来的，是他老婆刘月婷。

杨东昌已经死了。刘月婷也奄奄一息，看到李保国，她指了指杨东昌，微弱地说：“他，他不是孬种！鬼……子，鬼子……到……了……”

说完，头一歪，死了。

李保国看看高峻平，“老高，看来你我弟兄要分手了。你带着电台，沿着铁路往回走，沿途侦察鬼子动静。要是鬼子特使走陆路，必定坐火车，情况应该很明显可以侦察出来。估计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对敌情判断有些吃不准，你的情报很重要！自己保重！我带其他弟兄，引着鬼子往下走，汇合接应部队后，向西撤，要是有活命的机会，我来救你！”

“好！自己小心。杨东昌可是有几百号人，不到十几分钟就完了，你明白吗？”高峻平说完，招呼人向东走去。

李保国看看二十几个弟兄，“高队的话都听明白了？收拾弹yao，掩护高队他们离开！”

没有坦克声，却传来了马蹄踏动大地积雪的声音。

“是马队！”王打铁将机枪架在一个树桩子上，慢慢地趴在雪地里。

“老云，你带十几个弟兄到后面去，间隔三里的地方埋伏。”李保国对云泽生喊道，“其他地留下，撤退地时候，都快点！”

鬼子地骑兵部队一出现，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即使李保国，也惊讶地有些发傻。

先是小股骑兵，接着就是铺天盖地，一眼看不到边。马蹄踏动积雪，溅起阵阵雪雾。枪声在树林里，积雪上，传来有些发钝，但是很清晰。

“我，打铁的，木头，二杆子。从左边土包子绕过去，负责拦阻后面地鬼子。二蛋，你带人，杀人抢马。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记住了，要快，我们撑不了五分钟！带上枪榴弹，手雷。走！”李保国轻声吩咐道。

四个人悄悄地溜下掩体，向左边跑去。

李保国四人出现在骑兵小队的后面，距离鬼子大队已经不到了。

“打！”李保国喊道。手里的枪榴弹“嘭！”地一声，射了出去，前面奔跑的鬼子，没有想到会猛然出现这么凶猛的火力，一下子被掀翻十几个。

王打铁的机枪嘎嘎地叫起来，专打鬼子的战马。四个人分三个方向，火力凶猛异常，突然而击，令鬼子措手不及。

二蛋不等鬼子骑兵小队回头，喝喊一声“打！”，手里的冲锋枪扫出，将前面的几个马上鬼子扫下马，身子跳起来，向前冲去。

鬼子骑兵小队见有人跑着冲锋，挥刀拍马，向二蛋他们冲来。被埋伏在后面的狙击手冷静地猎杀下十几个人，后面的鬼子拨马向后逃，二蛋扔出手榴弹，炸翻几个，旁边的战士又射杀几个。有战士收拢马匹。李保国拍拍身边的王打铁，“撤！快！”四人拼命地向二蛋他们跑来，后面鬼子的小炮呼啸着炸在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烟尘飞起，一片狼籍。

有鬼子发现他们逃跑，催动战马追了上来。二蛋将马缰递给李保国，射出一长串子弹，几乎同时，也被鬼子打中，身子一侧歪，趴在马背上。李保国一捞他的马缰绳，催马就跑。

三里路，马头一冲就到了。鬼子追兵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伏兵！火力一出现，将追得最近的十几个鬼子都扔下马。

“上马！”李保国喊了一声，向后跑去。

二十几个人，十几匹战马，像一阵风，沿着树林间的小路向南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