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算你有点儿良心。”彭衡玉听他这样说，心里头才高兴了，接过钱包来收好了。

我这算什么良心？许施杰哭笑不得：是你赶鸭子上架，硬要我娶你的，反过头来倒教训起我来了！

“我们下去吧。”彭衡玉扭捏起来，双眼深情的看着许施杰，似乎把许施杰已经当作是自己的新郎倌一样。

许施杰看了，心里暗叫糟糕，便站了起来，离她远了一点：“下去吧。”

看到两个人一起下去，彭夫人高兴的说：“小许，来，坐，坐。”

许施杰的余角扫了一下，没看到彭坚，心里才不是那么太紧张：“团座不在？”

“老彭有事出去了，说今天晚上晚些回来。”彭夫人吩咐孔妈上菜。

“团座有事出去，我去看看。”许施杰赶紧说。

“不用了！”彭夫人拉他坐下来，“老彭已经喊了别人代你去了！说不定现在啊，正在跟人家谈你的事呢。”

“谈我的事？我的什么事？”许施杰紧张起来，看着彭夫人。

“能有什么事？”彭夫人笑了，“看把你紧张的！当然是你的前程了！难不成你跟衡玉成了亲，还跟着自己的老丈人做个副官？这成什么体统？”

彭衡玉听了，高兴起来，围在彭夫人身后，转来转去的：“妈！我们至少要干个营长！别拿个小芝麻官来胡弄我们！”

“不害臊！”彭夫人笑得骂道，“哪有你这样的姑娘？还没过门就替自己男人争名夺利的？你以为你爸爸是老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做个连长也是不错的了！往后不但要靠你爸爸帮忙，自己也要争气！”

“那当然了！”彭衡玉娇笑着，“就是爸爸这几年，不是靠着小许的笔杆子，到处招摇？听说上头司令员都说爸爸讲话有水平呢！”

“哼！”彭夫子冷笑了一下，虽说是自己女儿，却也一样各为各的男人争强好胜，“你爸爸虽然文采比不过小许，打起仗来，小许也未必有你爸爸那样厉害着！不要说小日本鬼儿！就是共党那边，也晓得你爸爸的厉害，轻易不敢跟他硬碰着呢！”

“人小许脑筋聪明着呢！”彭衡玉不服气的说，“没准儿人家也学诸葛亮那样运筹帷幄，用不着拼死拼活的跑到战场上去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呢！”

母女俩个竟然各为各的男人争论不休，把个许施杰闹的脸红脖子粗的；敢情自己现在已经注定了是她彭衡玉的男人了！居然为了自己将来的前程问题，跟她自己的亲生母亲争论起来，甚至把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放在眼里了！

许施杰哭笑不得，只好劝阻这母女两个：“夫人！我只不过是一介书生意气，怎么能够跟团座这样的战斗将领相提并论？团座不但指挥有方，而且在战场上敢拼敢抢，是个卓越的指挥家，我一个小小的副官，不说听到枪声就腿肚子打转儿，真的发生硬战，心里真的很害怕着呢。”

“哼！”彭衡玉听到许施杰这样说，气呼呼的站了起来，“我就没见你这样没出息的男人！怕什么？先自己说这没底气的话！”说着，碗一丢，筷子一摔，通通通的跑上楼去了——心里话：我这都跟自己亲妈争论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说出这种丢丑的话来？叫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看到彭衡玉上了楼，彭夫人自己也笑了起来：真是的，跟自己的亲闺女争论起来这个来了！老丈人跟自己女婿，不管哪个混得好，不都是好事？便回头看许施杰：“瞧瞧我，这一犯起劲来，也跟个孩子似的！”

许施杰笑了笑：“夫人，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莲虽然失踪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而且她失踪的头一天，还跟我说……”

他提头看了彭夫人一眼，彭夫人果然十分紧张：“她说什么？”

许施杰十分为难的说：“她说她已经怀孕了！”

彭夫人听了，果然脸色大变：“这是真的？”

许施杰点了点头，小心的揣摩着彭夫人的心事：“如果小莲真的不在了，我和彭小姐之间，倒也没什么——可是，万一她还尚在人世，就算找到她了，休了她倒不是一件难事，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生了下来，到时候怎么办呢？岂不是要委屈了彭小姐？”

彭夫人听了，叹了一口气：“这事果然是件难事——我原也想过，要是小莲真的尚在人世，也不妨接济她的生活，只是不叫她再回到你的身边，你也可以跟衡玉两个相安无事的生活。要是她果然生下孩子来，这件事……”

媳妇可以不要了，孩子终归是要认祖归宗的，到时候半路来冒出个小孩子来喊衡玉妈，这可就糟了。不要说照衡玉这脾气，是断断不肯的，就是彭坚那里，也是决不会同意自己闺女还没过门，就先去给人做妈的！

“你看看这事闹的！”彭夫人这才觉得自己一家人实在是太热心过度了，没有把事情好好的想明白，只想着自己一家人看人家顺眼，就想趁火打劫，把人家许施杰弄到手，想不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那失踪的小莲，居然是怀着孕搞丢的！

她要是真的死了倒好！这话虽然有些刻薄，小莲在的时候，自己也是蛮喜欢她的，不过，现在出了这种事，无论如何，心里头还是亲着自己的闺女的，也顾不得小莲的命了。

可是，万一她又不死？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果然生了下来呢？彭夫人真是气的头都大了：千想万想，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彭夫人瞪着许施杰。

“不敢骗夫人！”许施杰小心的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只是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忽然对我说我要做爸爸了，那时候我还疑神疑鬼，对她说，叫她第二天去找医生看看，没想到这还没有去找医生，她就失踪了。”

“也许她只是自己这样想的。”彭夫人心存侥幸，“你们一起那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个小孩，我开头都还怀疑过，以为她是不能生的呢——怎么偏就在这个时候会怀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