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都遗梦
作者:方湄涘 | 分类:现言 | 字数: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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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篝火
那是一年一度的撒哈拉联欢节, 每年的十二月在突尼斯举行,有很多很好玩的休闲的活动。
在那一段时间,穆塔决定放大家的假。
于是绿洲的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地, 忙忙碌碌地做着狂欢节的准备。
“阿伊莎, 这个衣服怎么这么难穿?”
狂欢节早上, 穆塔送了一套突尼斯的传统服饰。我拿着那套美轮美奂的衣服, 研究了半天, 也不知道怎么能把衣服套在身上,于是只好找阿伊莎帮忙。
这套礼服,完全由单一的金线刺绣而成。与这件上衣相配的是一条裤子以及一件蕾丝衬衫。头饰吸引人的地方有鸟形图案、以及珍珠项链和其他黄金饰品。据当地人说, 这种鸟形图案是幸福的象征。
阿伊莎见我拿来的衣服,哈哈大笑:“艾玛丽, 你穿的这套衣服, 突尼斯的女人一生只会穿一次, 盛大隆重是应该的。”
我问:“为什么?”
阿伊莎没有直接回答,却故作神秘:“你去问问头儿吧, 我相信大家也都很想知道头儿为什么要你穿这个。”
我听到阿伊莎心里提到头儿的名字,心里有些恍惚。
那天晚上,他对我说过话那番话之后就走了,直到最近,都没有再回过他的房间。我总觉得, 们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阿伊莎忽然对我说:“艾玛丽, 我觉得头儿对你真的很好, 以前, 从来也不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
我侧头, 问道:“他原来有很多女人?”
阿伊莎又笑,说:“怎么?妒忌?”
“你不是说过他很讨厌女人吗?”我声音很小。
阿伊莎回答:“是啊。不过, 男人总是有需求的嘛。可是……”阿伊莎停了一会,又说:“不过,要解决都是在外面,他们也从没有把那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带回过绿洲。而且,像头儿那么讨厌女人的人,居然让你在他那住了那么久,明摆着他看重你啊。”
我沉默了好久,说:“阿伊莎,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他是做什么事情的吗?”
阿伊莎停下手中的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艾玛丽,在非洲,要想生存,是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的。很多事情,就是没有对与错的。
当年,苏丹战乱,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父母,兄弟姐妹,全没了。我因为姿色还不错,也被叛军折磨得死去活来。后来,终于一个人死里逃生。那时候我就想,只要能活着,干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阿伊莎声音平平淡淡,仿佛那些曾经的痛苦都是别人经历的一样。
我走过去,轻轻地搂了搂阿伊莎。
阿伊莎微笑一下,就说:“艾玛丽,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活得好好的?”
她看着我,又说:“你知不知道,当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和这个世界上最不同的人。而且,头儿也真的很喜欢你。在这里,你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了。”
经过漫长时间的准备,服装终于安安稳稳套在了我的身上。
阿伊莎最后从头到尾看了我一看,满意得直点头。然后说:“头儿上午不在,你先和我还有塞勒曼一起逛一逛开幕式吧。”
其实,关于阿伊莎是塞勒曼的情人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怪自己神经太大条,整个绿洲那么多个人,不知道这件事的,可能就是我了吧。
之前,我还很不好意思,因为原来当着阿伊莎的面,还经常抱怨过塞勒曼。
可是阿伊莎听了我的道歉,却大笑,说:“他那个人,就是那个死样,你多说说他也好。”
我当时也只能笑笑,但是颇有一些尴尬。
而现在,我和这一对让我尴尬的情侣,逛起了狂欢节的开幕式。
开幕式非常的有特色。
首先是身披盔甲的壮士,横枪立马在前开路,接着一百只骆驼组成的队列紧随其后,最后面是身着民族服装,表演民族舞蹈的妇女和儿童的行列。
我站在人群中看得极其兴奋,但是由于毕竟是异乡文化,所以觉得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是很明白,比如说那些妇女跳得是什么舞蹈啊,为什么会有骆驼表演啊,等等。
于是我抓着身边的阿伊莎和塞勒曼问个不停。
塞勒曼本来就是一个黑脸的人,终于被我问得不耐烦:“你怎么话这么多?”
我对塞勒曼做做鬼脸,又问道:“阿伊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骆驼?”
旁边的阿伊莎没有回答,倒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撒哈拉联欢节又叫骆驼,自然会有骆驼。”
我一侧头,居然是穆塔。我看着他,有些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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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过神来,阿伊莎和塞勒曼已经不知去向。
“你怎么现在在这里?”我十分吃惊。
穆塔笑笑,说:“艾玛丽,这是一年才有一次的盛大节日,当然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
说着,他一把搂过我,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还低下头轻轻地对我说:“人太多,别走丢了。”
开幕式结束后,还有骆驼赛跑,斗骆驼等精彩表演,我又开始兴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在路中间跑来跑去,蹦蹦跳跳。
可是无论我跑多快,穆塔总是沉沉稳稳地跟在我身边。
我有些奇怪地问穆塔:“你今天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吗?”
他平时都十分忙碌,需要去做什么吗?
穆塔却摇摇头,对我笑笑,说:“今天我让大家放假,我也放假。”
观看赛骆驼比赛的人很多,我不停地往前面挤,希望能到最前面。
穆塔拉了一了一直想往前看的我,说:“小心一点,有的骆驼会边跑边喷口水,你如果不想一身腥味,就不要靠那么近。”
我只好听话的往他怀里缩缩,可前面人太多,我怎么也看不到。我只能不住地踮脚,可是谁让我太过娇小,突尼斯人又太过于高大。
就在唉声叹气地时候,我忽然被穆塔一下抱了起来,让我比别人高出一个头。我有些尴尬,拍了拍穆塔,可是穆塔却纹丝不动。
我抬头看看周围,发现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于是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首先上场的是两只公骆驼。
它们一上场,立刻就冲向对方打成一团,又咬、又踢、又压,凡是骆驼能想到的打架招式都用上。
不过,这两只骆驼打架,可是不管观众坐在哪,有时打昏头了,两只全往观众堆里冲,只见观众惊叫声、骆驼吼声和主持人的解说的声音,加上沙尘满天,热闹非凡。
穆塔倒一派镇定。他还慢条斯理地跟我解释:“不是所有骆驼都想打架,有的才上场就想跑。不过那样,会引发观众不留情的嘘声。”
所有比赛结束之后,还有参赛的马或骆驼会留在现场。
穆塔问我:“想不想去骑骑骆驼?”
我低下头,有一丝惊喜:“可以吗?”
穆塔点点头。他把我放下,小心地带着我走进了会场,跟一个牵着骆驼的主人商量了一下,就牵着那头骆驼朝我走来。
他对我说:“上去吧,我们再去逛逛集市。”
穆塔扶我上了骆驼,他则在牵着骆驼带着我走。
逛完了集市,穆塔问我:“待会有篝火晚会,想不想去?”
我已经玩得很疯,听他这么一说,又十分欢天喜地。
穆塔把我从骆驼上抱我下来,我的下巴碰到了他的额头。
我低下头,看见他眼睛亮晶晶地在看着我。
我们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我觉得尴尬想转头,他的脸却在我面前放大,一下子吻住了我。
这个吻温柔异常。我的脑袋也开始像糨糊一样的思维停滞。
好久,他结束了这个吻,对我说:“那里人多,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在去篝火晚会的路上,我们走路的速度很慢,可是我却心跳如雷,脸上的潮红也一直没有退却。
入夜的时候有篝火晚会,是撒哈拉狂欢节最宜人的时候。
人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观赏阿拉伯舞蹈,一边品尝烤羊肉的味道,尽情享受大沙漠独有的欢乐。
今天突尼斯式的晚餐主菜是具有典型突尼斯特色的古斯古斯和鱼。
古斯古斯起源于北非,在那里是日常生活的主要食品。北非传统的制作方法是用蒸锅蒸,但是在突尼斯,古斯古斯是和鱼一起烹制,所以也算是这里独一无二的原创口味。
记得在绿洲的时候,我还曾经让负责饮食的阿姨教我做过,但是,我仿佛天生没有烹饪细胞,做得不是太成功,所以只好放弃。
现在能品尝到最正宗的古斯古斯,我十分欢天喜地。
篝火晚会的舞蹈环节,大家其乐融融。
我由于不懂得阿拉伯的舞蹈,也只好在旁边观看。
忽然一个阿拉伯装束的男人走过来,问我,想不想和他一起跳舞。
可是他刚把手伸出来,往旁边一看,却又把手缩了回去,没说一句话,走了。
我侧头,发现穆塔依然在悠闲地吃着烤羊肉。
我问他:“那人到底怎么了。”
可是穆塔却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手中的食物,站起来,对我说:“走,跟我学学最传统的突尼斯民族舞蹈。”
我点点头。
当时突尼斯乐队演奏的是那首十分著名的名叫“风俗”的歌曲,据说是十五世纪西班牙占领突尼斯后由安达卢西亚引进的一种音乐。
在绿洲的时候,我就听过这首歌。那时候阿伊莎还跟我介绍,风俗在突尼斯的演变正是三大宗教文化—犹太教、基督教和□□教和平共处相互融合的表现。记得当时在绿洲听到这歌,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今天,在现在这种环境,这首歌居然成了绝好的催情音乐。
在学舞的过程中,在篝火的映衬中,我觉得穆塔是那样的迷人。
他忽然靠近,在我耳边说:“艾玛丽,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穿的是新娘的服饰?”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给我这样的衣服?”
穆塔看着我,声音异常温柔说:“艾玛丽,你不想成为我的女人吗?”
我抬头看穆塔,他的眼眸在篝火的映衬下闪烁着。
都说,霸道的男人能得到女人的身体,温柔的男人能得到女人的心。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我着了魔似的往他身上靠去,他张开手臂轻轻地搂过我。
这样温情地时刻,我脑海已经没有其他。
只觉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艾玛丽,等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突尼斯的海滩,那里碧海蓝天,你肯定会喜欢。”
我从回忆中回来,发现自己依然在这个珠宝展览大厅,塞勒曼依然静静地站在我面前。
那晚的篝火,是我在突尼斯沙漠中最甜蜜温馨的记忆之一。可是回去之后的那个晚上,一切翻天覆地,变化措手不及。
过去的爱恨情仇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我忽然觉得我的心口也有什么赌得荒,声音在不住地颤抖:“塞勒曼,我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见我。很多年前我就说过,我们之间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但是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想见到你!”
塞勒曼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一丝动容,他张了几次嘴,过了好久,才压低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艾玛丽,这次我来,是想告诉你,二皇子在找你。你要小心你自己和你的宝贝。”
我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会告诉我这些?”
塞勒曼好像没有在意我的话,又说:“艾玛丽,他还没有死。现在,只有我知道他在哪里。”
我震惊地看着塞勒曼,忽然觉得心口的那股气一下子冲到了脑袋,眼睛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