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动给陶勇打了一个电话，听见我的声音，他没有展示他一贯的热情，只是客气的寒暄——我耳边响起一个警钟。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实际上……并不太好，”

他微微叹气：“你和沈文康的事，秀琳都告诉我了……我们都觉得很遗憾，”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我去香港出差的几个星期发生了这么多事……BBTV解雇你实在不通人情，相信很多人和我的想法一样，”

“谢谢，”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能说出这样的话安慰我，我就已经非常感激。

沉默片刻，我说：“既然你清楚我现在的状况，我就不多罗嗦了，我是想把投资的钱都收回来，我现在很需要这笔钱，”

他缓缓的回答：“全部都取出来……恐怕不好，”

“为什么？”我耳边响起两个警钟。

“因为我们投资的那个基金出了一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

“政府不久前出台了新的地产政策，基金属下的几个投资项目受到了阻碍，所以现在股票价格跌了一半……”

我大惊失色：“什么？这不可能，才两个月而已，就跌了这么多？”

“蓉蓉，股市涨跌很正常，有的股票一夜之间就跌三分之一，两三个月跌这么多，根本不算什么，”他声音平静的说：“最多一两年，这些股票至少会翻两番，到时候，你还是净赚一倍，”

“两年？你是说我要等两年？”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钱白白扔到水里，至少也要等一年左右，”

“不可能，我现在就急需这笔钱，”

“你这样我就很为难了，当初投资的时候，说好了是做长线，你也没反对……”

“可是……你也没告诉我这些股票会一下子跌这么多？”

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蓉蓉，投资就是赌博，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我尽全力为客户争取最大利益，避免投机风险，可我不可能完全掌控市场，尤其是政府的政策，我更加不可能预测，”

“陶勇，我现在欠叶氏50万，而且无家可归，也没有工作，我除了要生活还要支付女儿的抚养费，我所有的钱就是投资在你这里的150万，现在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等一年，”

“我一个月也等不了，我很快就身无分文了，如果不是借住在朋友这里，我在上海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我只想要回我的150万，”

“现在根本不可能，那些股票值不了那么多钱，”

“我到底还剩多少钱？”

他犹豫几秒，说：“根据这两天的股票价格……大概是70万左右，”

我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死过去了。

半天我才开口：“非常感激……你让我倾家荡产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只要耐心等待一年，我保证你一分钱都不会损失，是你自己非要钻牛角尖，”

“我没有一年的时间，我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归还叶氏的50万，

还有欠下的十万块稿税，你自己做一下算术题，我还剩下几分钱？”

“这事能怪我吗？投资本来就有风险，”

“如果你当初实话实说，告诉我这个投资风险这么高，我绝对不会……”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这句话我应该对你说过不止一次，”他语气里有几分不悦：“如果不是你自己搞出抄袭和绯闻事件，何至于……”

我突然觉得非常生气：“你尽管落井下石，等你倾家荡产——”

“你搞清楚，我没有落井下石，是你蛮不讲理……算了，我不想和你废话，我最后问一句，你真的想要我把股票都抛了？”

“我还有其它选择吗？”

“你这是肯定的回答？”

“是——全都买了，”

“很好，明天下午钱就会到你的银行账号，就这样，再见，”

“永远不见！”

孟逸知道我把股票全部廉价抛出之后，非常失望。

我反而安慰起他：“实际上我真正的损失只有25万左右，其他的钱本来就是陶勇帮我赚的，”

他掩饰不住内心的不悦：“你至少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我说过很多次，这笔钱我可以帮你——”

“孟逸，我明白你的好心，可我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变成你的负担，这样不公平，”

他声音里满是伤感：“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和我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朋友之间，有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一把……在你心里，我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信任和依靠？”

我无语了。

第二天我和庄医生的谈话内容当然围绕着这个话题。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孟逸的帮助？”

“我不知道，”

“因为你不喜欢他？”

“不，其实我很喜欢他，”我想了想：“可我不爱他，至少目前没有这种感觉，除了父母之外，谁会无条件的对你好？”

“我还是相信友情的，你不相信？”

“我……不知道，”

沉默片刻，他问：“你执意把股票都抛出去，是想惩罚自己？”

“你这样认为？”

“我问的是你真实的想法，蓉蓉，”

“也许……如果我厚脸皮一点，应该可以从朋友或者家人那里借五六十万，但我绝对不会这样做，我落到名利和钱财尽失的地步，完全都是因为我自己的愚蠢，我咎由自取，我罪有应得，我活该，我——”

“你又开始自暴自弃，自我憎恨，”

“庄医生，以我现在的状况——众叛亲离，倾家荡产，你指望我有什么积极言论？”

“你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摆脱目前的困境？”

“怎么摆脱？上吊自杀——死后才知万事空？”

“说这样的丧气话不是你的风格，”他声音平静：“你曾经那样坚忍不拔，现在也可以，”

可他忘记了一个事实，以前我有安平和安琪，现在我是一个人。

十月假期一过，我偿还了所有债务，还支付了安琪一个季度的抚养费，现在我的银行卡上只剩下10万不到，买房子的想法彻底成了黄粱一梦。

几天假期，孟逸并没有来苏州，说是

和朋友去南浔，这一次，我没有问他是不是和女朋友同行。

他依旧每天给我打一两个电话，随便聊几句，说着千篇一律的鼓励和安慰的话语，有什么笑话也会拿出来说一说，却从来不逼问我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笔写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一天，我主动说到了自己的打算。

“我想把车卖了，”

“那样会不会很不方便？”他说。

“那么多人没有车，不照样也过了，我现在供不起，”

他想了想：“不如换一辆便宜一点的车，你现在住的地方，没有车很不方便，”

“元旦以后，我想搬出去，找个小套间就可以了，”

“这个不是难事……你有没有想过和安平商量一下，暂时减低安琪的月抚养费？”

“我不想那么做，这样对安琪不公平，”

“蓉蓉，安平现在的薪水相当不错，当初你们离婚时，你年薪百万，可现在……安琪的抚养费实在太高了，你这样慷慨大度，无非就是心里愧疚，你这是花钱买良心安稳，”

“不错，我良心不安，以前是的，现在也一样，我愿意出这个钱，”

“就你现在那点存款，你觉得可以支撑多久？”他语气无奈，迟疑了一下说：“你想不想赚点安琪的生活费？”

“现在有谁愿意买我的剧本？我除了写作之外，没什么其他技能，”

“虽然不是写剧本，同样是搞文字创作，而且稿酬也不差，你有没有兴趣？”

“有这么好的事，干嘛不早一点告诉我？”

“呃……你不要把期望值——”

“孟逸，我现在的期望值是零，明白吗？不管什么，只要是文字性的工作，我都愿意，”

“文字枪手呢？”

我无声的咽了一口口水，不以为然的说：“写小说还是剧本？”

“都有，就看你愿不愿意？”

“价格怎么样？”

“千字50元起价，具体要看什么类型的文稿，最高价格可以到200元左右，”

“这活我接了，”我点头。

二天后，孟逸就给我找了第一份枪手工作——把剧本改成小说。

浪漫的爱情故事：一对姐妹和两个男人的感情纠葛，不外乎就是你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却上了你。其实爱情故事翻来覆去，又能有多少花样，只是这剧本的语言和情节设定实在有点俗气，比如，妹妹和姐姐的男友偷情，那么多酒店不去，必须在家里搞得被捉奸在床，姐姐还必须是提前一天出差回家……

故事看完后，我给孟逸打了一个电话。

“觉得怎么样？”

“幼稚，俗气，”我说。

他笑了：“可以在三个星期之内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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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

“很好。这个剧本准备二月初开拍，到时候新书上市，同步进行，你要记住，这是纯粹的消闲性读物，语言不需要很讲究，嗯……还有就是，关于里面的性场面描写……怎么说呢……”他支支吾吾：“要看得人激情澎湃，浑身火热，但不要烫伤了肌肤……蓉蓉，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