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听着他压抑痛苦的嘶吼，苏凉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狠狠的抽痛，慢慢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像个孩子一样悲伤的男人。

“我，”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接受。”

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顾斯年冷硬的打断，他又迅速站起来，抱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收进怀里。

“苏凉，我不接受道歉，但是我接受补偿，如果你可怜我，就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苏凉心里太乱了，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消化这么多事，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什么承诺，面对顾斯年的痛苦，她只能沉默以对。

顾斯年只能把她抱的更紧更紧，从而来抵消心里奔腾的惧意，他几乎把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了，却还有一件事，他只字不敢提，怕说了，就是等于把她从自己身边推走。

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苏凉的视线越过他看向辽远的窗外，外面阳光正好，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白茫茫的一片，不知何去何从。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着，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响了一次又一次，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直到...俞浩推门进来。

苏凉惊醒，伸手推了推顾斯年，顾斯年才从她腿上起来，想站起来一个趔趄又坐了下去，烦躁的揉着眉心，“什么事？”

俞浩先是看了眼苏凉，然后才说：“刚刚得到消息，定山的员工已经开始大规模的罢工。”

顾斯年一愣，下意识就抬头去看苏凉，苏凉抿着唇，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太多端倪，他一时也拿不住她的想法，吩咐俞浩，“知道了，随时留意那边的动静，先下去吧。”

办公室门合上。

苏凉似乎终于也清醒了，拎着包站起来就走。

“等等，你去哪？”顾斯年急急叫住她。

苏凉停住脚步，慢慢转身回头看他，表情尚算平静，“之前苏定邦给了我一张五千万的支票，我打算还给他。”

“没用的。”顾斯年直接摇头，“五千万对现在的定山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这次，”

“我知道。”苏凉打断他，“站在你的立场而言自然是希望看到定山倒闭，我跟你不一样，顾斯年，虽然苏家从来没有给过我庇佑，我也没有能力帮他，可至少，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私吞这笔钱。”

顾斯年动了动唇，诚然，这一次不管是出于任何理由他都绝不可能出手帮苏定邦，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拦她。

苏凉又看他一眼，“那我先走了。”

眼看着她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顾斯年隐忍的攥紧了拳头，猛地松开，拔腿就追了上去，一把揽住她的腰身重新将她扣在怀里。

“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

话出，自己已然眼眶微红，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纵然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真正面对时，他只是觉得心悸恐惧。

如果...

“我知道。”苏凉淡淡出声，平静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魔力，奇迹般的安抚了他燥乱的心。

“我不会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跟着她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让顾斯年升起的希望又瞬间幻灭了，勉强点了点头。

“嗯。”

苏凉先行离开往定山去了，偌大的办公室少了她，顾斯年陡然就觉得这里空阔极了，似乎坐在哪里都舒服。

俞浩推门进来，“顾先生，都已经查清楚了，是沈岚跟何凡宇把定山经营出现困难的消息放给了美国的CMS公司，这次员工罢工的事也是何凡宇故意走漏消息。”

“嗯，”

顾斯年没什么表示，他早就知道何凡宇报仇的决心，不管他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觉得意外，现在他最担心的是，一旦苏凉想到何凡宇抛弃他的原因是为了替父母报仇。

她会不会重新回到他身边去！

如果那样的话，他又该怎么办，没有孩子，他就连最后可以挽留她的筹码都没有。

俞浩隐约能猜出他的心思，望他一眼，暗暗摇头，继续说道：“我还收到消息，何凡宇跟梁美丽母女已经翻脸了，而且苏暖流产了。”

“你说什么？！！”

顾斯年巨震，猛地咆哮出声，面色瞬间变得可怖极了，迎着他阴沉的目光，俞浩壮了胆子又说道，“还有，何凡宇已经向法院诉讼离婚，有苏暖放浪的私生活为证，这桩离婚案应该会进行的很顺利。”

“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何凡宇很快就能恢复自由身，然后...再回过头来重新追求苏凉。”

顾斯年很自然的接下他的话，俞浩沉默着没再说话，便算是间接默认了他的话。

因为，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顾斯年已然无话可说，垂眼看着明亮的落地窗外，曾经，他最大的心愿是看到苏凉亲自踏进这栋楼，现在，她终于已经踏进了自己心里，而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再走出去吗？

他真的做不到。

——————

苏凉开车往定山去，老远就看到公司大楼前面围了很多员工，大喊大叫的在声讨什么。

眼看大门被堵住，她根本没办法进去，刚拿出手机想给苏定邦打电话，眼尖的看到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从停车场驶出来，认出是苏定邦的车子，她立即发动车子追了过去。

一面继续给苏定邦打电话，电话始终没有打通，她只能一路跟着那车，没想到竟然直接跟到了苏家。

眼看着苏定邦推门下车进了苏家，微微一犹豫，她随后也轻手轻脚的跟了进去，站在门口。

只听里面很快传出梁美丽尖利的声音，“苏定邦，你把定山搞破产了，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滚，你给我滚！”

“神经病，我苏定邦这辈子娶到你这个女人也算是倒霉透了顶，你到底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引狼入室，凭着手里的股份把何凡宇弄到定山当什么狗屁总经理，定山就不会倒！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枉费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他竟然反过来害我，人呢，姓何的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