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想象中的难过和实际的难过不一样。独自承受的脆弱，跟被人保护的脆弱也不一样。

支自华看消瘦的甘飓着急样，不由得心疼，目光向下，甘飓居然穿拖鞋就跑来了。

久违的笑容重新回到甘飓脸上，甘葛藤起身整理整理西服外套，看着甘葛藤远去的背影，支自华突然想起朱自清的《背影》，他也是爱甘飓的，只是有时候用错了方法，如果能静下心和甘飓好好聊聊，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算是得到家长的许可，甘飓更加肆无忌惮，他急不可耐的想回一班，昔日不可一世的校霸又回来了，人在八班，只要下课就往一班钻，侯朴每次看到他来，他都说来借笔记，也确实甘飓来的时候空空，走的时候怀里必是抱着一摞本，大家都笑而不语，侯朴后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愿他能好好学习。

任杞杵着下巴看甘飓坐在支自华前面的座位上谈笑风生，不由得想起心底里那个人……

9中历届传统，每年都要去三十里堡拉练一周，所谓拉练就是组织高二全体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基地军训，高二处于一个承上启下的过渡期，既没有高一彼此之间的生疏，也没有高三紧张的学习压力，实在最合适不过。

就在上学期，大巴车送师生到基地，教官们早就等候多时，“教官…们好帅啊！”荆芥忍不住夸奖一句。

高良姜跟打头的总教官客套完，就看一排排迷彩服笔挺的站着，开始给各个班级分发教官，带一班的是一个22岁的教官，长得非常清秀，清晰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明显的手骨节，一米八的身高，单眼皮，总给人一种痞帅的感觉，任杞一下看得出了神。

侯朴把宿舍分配表拿出来，一个个念名字听自己都在哪个宿舍，大宿舍18个人一间，小宿舍6个人一间。

给足时间大家收拾宿舍，整理床铺，任杞她们宿舍离水房特别近，有利也有弊。甘飓分在大宿舍，头一次和这么多人住他有点不习惯，上铺是其他班的一个小子，看起来很怕自己的样子，张麦冬在他侧面，杜仲跟他脚对脚，吴茱萸离他就远了，墨旱莲居然跟他头对头，这他妈怎么分的宿舍，大杂烩一样。

铺完床大家开始唠嗑，18个人有四个班的人，班主任开始来检查，四个班主任跟接力一样，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帽子，军训期间要一直戴着，遮阳也好看。

“滴——”

哨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动于衷，还是教官在门口大喊一句，“集合！”

我草，第一天就开始练，一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给，太变态了。墨旱莲暗暗心里吐槽。

按班级站好，“你们好，我姓陈，以后就是你们的教官。”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任杞个子矮就站在面对他的第一排，忍不住偷看他，一看就深深的陷进去，眼神也变得温柔。

他看着后面叫对齐，用手轻轻打了一下任杞的头，没有别人看到。仿佛这是两个人的小秘密。

整个上午都是“齐步走，立正，原地踏步。”让人觉得好像溜傻子一样。

休息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的抱团，任杞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王月砂靠在她肩膀小憩，荆芥也蹭过来靠在另一边，三个人聊的正欢，任杞回头瞥到陈教官在和隔壁教官说话，他压低帽子眼睛若隐若现，王月砂和荆芥说了什么她听不见，其他人欢闹也听不见，周围嘈杂的声音听不见，整个世界里只有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眼神，他没有把帽子拉上去而是仰起头来漏出一个缝的眼睛看她，然后歪头一笑，那一笑，任杞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军训虽苦但对任杞来说意义不一样，之后的每一天任杞都倍感珍惜，日子转瞬即逝，明天就要走了，任杞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准备过去问他：“教官，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他漏出牙齿来笑，军人的阳刚之气，少年的青春阳光，他楞是一样也没落下。

“小姑娘，好好学习，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字字不提拒绝，字字都是距离……

第二天准备要上车走的时候，任杞还是反复的往后看，多希望再回头的时候能够看到他，哪怕就一眼也好，直到车发动她都没能看到那一身迷彩服出现。

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陈教官会不会突然想起自己，或许自己不过是他生活里一个过客，每年军训的学生那么多，他哪里都记得住。但只有高二军训的却只有他们，他大概会想起吧。

午休，支自华趴在侧楼的栏杆上晒太阳搓着小手，明明后背都出汗了，但手却莫名其妙的发凉，甘飓从后面搂着她眼含笑意的问：“这么怕冷？都五月了。”

她一直嗯嗯点头，“我可不像你，天不怕地不怕。”

“谁说的，我也有怕东西，只是你不知道。”

“嗯？那你怕什么？”支自华眼睛亮晶晶的问他。

甘飓若有所思的目视远方说：“怕你离开我。”

支自华沉默，她想起两个人分手的那段时间，甘飓又回归浑浑噩噩的状态，甚至比原来更过分，成绩也是一落千丈，干脆自暴自弃掉到最后一名，都不知道他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别人，打起架来几乎是不要命的趋势。

“端端。”

“嗯？”

“我们以后不分手好不好。”

她觉得好笑，转身面对他，“当初可是你提的。”

“我不管，以后都不分手，天塌下来也不分手。”

“好好好，再也不分手。”

甘飓头靠在她的颈窝里，长长的呼吸着，“那说好了，以后无论吵架，闹脾气，冷战，怎么都好，总之不就是分手。”

看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支自华摸摸他的头，不分手，不分手，以后都不分手。

甘飓，在这爱意随风起的年代，我想和你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