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GL)
作者:四非 | 分类:现言 | 字数:25.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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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十六章 鬼迷心窍
着凉和耳伤发炎差点转成肺炎、额头上缝了八针……外加胸口上淤青一处。
结论是:需要住院。
“不行。”我说, “我必须马上出院!”
一天一夜没有消息,手机又没带出来,维维此刻肯定心急如焚地盼着我归去。
不能让她胡思乱想。
打了退烧针后, 我感到头脑不再如之前那般昏胀, 喉咙的灼痛感也缓解了不少, 只是说话时声音依然沙哑。
医生神情严肃地看着我, 郑重地开口:“医生要对病人负责, 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不宜出院。”
“我出院后发生的一切问题都不需要你们负责。”大不了到时再住进别的医院。
“小姐,要知道医者父母心, 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那就请你当作没我这个女儿吧。
“学姐,去办手续, 我现在一定要走。”
安净的脸色比医生的还要黑, 冷冷地看过来。
“……噢, 我自己去办手续……”
“躺回去。”她语气阴冷。
我乖乖地呆在床上不敢乱动。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 狸猫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
我莫名的感到心惊,连忙扑上前去抢她的电话。
“什么狸猫?你在动物园?”话筒那边的声音完全陌生。
“要叫社长好。”安净的唇角微微翘起,深邃的黑眸洗涤过般水亮晶莹。
……被捉弄了。
也对,安净怎么可能会有维维的号码呢。
“社长好。”我毕恭毕敬地问候。
“小学妹?呵呵, 原来安说的狸猫就是你。”
“寒暄完了, 拿来。”安净懒懒地笑着, 朝我摊开手掌。
我双手捧着手机, 恭敬地交到她手上。
“没事, 他没有再找过我了。你不用担心,有问题的话我可以自己解决。”安净说完后挂了电话。
“拿来。”她把手机放好, 再次朝我摊开手掌。
我向她做了个一头雾水的表情。
“不是要马上出院吗,给我钱办手续。”她挑了挑眉。
“噢,是的是的……”我伸手探向裤兜,摸到了被子下的苏格兰裙裙边。
我那套亲爱的衣服,被遗留在遥远的海边豪宅里。
“……学姐。”我向她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她马上心领神会。
“没有钱?医生,你说怎么办?”安净转过头去一脸认真地询问医生。
“咳咳,可以的话,你先借给她。”医生吞了口口水。
……请问医者父母心呢?
“好吧。”她点点头,然后大步朝门口走去,“我回家拿钱,但路途遥远,你可能要在这里等两三天。”
她走了出去。
“我真的要回去!”我一激动,声音顿时变调,“维维在家里等着我!”
三秒钟后,安净退了回来,静默着站在门边,神色略显阴郁。
我感觉自己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正眼看她。
“我想回去……”我侧过头看着病房略微泛黄的墙壁,“我想见维维。”
她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医生无奈地看我一眼,也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安净办妥手续折了回来。
“自己下床。”她双手抱胸,神色冷冽地看着我。
我掀开被子,吃力地下了床,胸口稍一用力就会疼痛。
“学姐打算送我回去……?”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她身边。
“你担心我会中途把你卖了?”她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自己可以……”我低下头,看向医院打扫得干净清洁的地面。
安净总能在第一时间猜出我的心思。
“不能让维维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嗯?”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真应该送你一个贞节牌坊。”
我不作声,缄默着与她站在门口僵持。
良久,我听到她低声的喟叹。
“白痴。”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酸涩,明明没有动,但胸口却无可抑制地揪痛。
“电话号码。”她的语气是一贯的淡漠。
我抬起头,一脸茫然。
她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总有人是可以的吧?”
我马上会意,报出了阳遥的电话号码。
她一脸古怪地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确定她真的可以?”
“什么意思?”我皱眉。
她不语,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按下通话键。
须臾,电话似乎通了,安净半眯起双眼,嘴角微微上挑。
“阳遥,猜猜我是谁。”
我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哦?真聪明。那再猜猜我为什么找你。”
我双手紧紧地攀着门框,以防跌倒。
“回答错误。作为惩罚,有东西送给你。限你十分钟内到红会医院308号房领取,超过时间我就把那东西处理掉。”语毕,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学姐……”我拉拉她的衣衫下摆,“我不是东西……”
她挑了挑眉:“嗯,有自知之明。”
“……”被戏弄了。
这个人,总以捉弄我为乐,却又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进去吧。”安净扶着我到床边坐下,自己却靠在墙壁上站着。
“学姐,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抬起头,看着那张仿佛经年不变的美丽容颜,“我老是被你看到最狼狈的一面。”
她不说话,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学姐看起来冷酷,却是个温柔的人。”我停下来,笑了笑,“谢谢你。”
她仔细地审视我的脸,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谢我?”她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即使我要置林氏于死地?”
这句话犹如千斤之鼎,沉沉地压在了心头。
一直埋藏在我心底的那根刺,被她残忍地拨弄,靠近心脏的位置抽搐似的痛着,说不出的难受。
“学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走过来,伸手执起我散落肩旁的一缕长发,闲闲地把玩。
“如果我说,这是一场误会,你相不相信?”
我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愕然地瞪大双眼。
误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盯着她。
她却只是淡漠地笑笑,专心地摆弄着掌中那一撮头发。
“学姐,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请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心急如焚,她却慢条斯理。也许这也是她对我的故意作弄。
不论年月如何改变,我始终轻易地被她牵着鼻子走,就算再过七年,我也依然会被这个人所左右吧。
学姐,你真是我的命中克星。
“露出这样的表情会很危险。”她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
我迷惑地抬起头,看见她缓慢地俯下身子向我靠近,嘴唇随即被某样异常柔软的东西覆了上来,有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内扩散。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
她终于放开了我。
“不反抗吗?”她直起身子,舔了舔唇角,神情像极四处轻薄良家妇女的流氓地痞,但即便如此,也别具吸引力。
我弯起嘴角笑眯眯地看向她:“又不是小孩子,以为接吻就会怀孕。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装纯情。”
她微微皱起眉头。
“真是不可爱啊。”
那么,就请别再捉弄我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如果不这样做,颤抖的指尖就会泄露我的惊惶。
“刚才的那些,也不能告诉维维,对吧?”她恶劣地笑语。
“学姐居然变得那么无赖。”我别过头去。
“是你从来都没有试图了解过我。”她突然敛去笑容,黑眸里有着明显的怒意。
“对不起……”我抬头直视着她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那样的表情就像是一副面具,我曾经很努力地去猜测那藏在内里的心意,但从来都只是自作多情。
以为得到了,以为得不到,猜得如此辛苦最终还是全然猜错,我实在非常疲倦。
“我不要你的道歉。”她忿恨地咬牙切齿,那副万年不变的面具,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学姐,既然一开始便已经是错,何不及早回头?”是我过于草率,认错了喜欢的人,硬是打乱了她的生活,惊扰了她的人生。
“既然一开始已经是错,何不将错就错?”她松开手,那撮头发便自她掌心一丝丝泻下。
“但这一次没有错,我很清楚自己正爱着的人叫林维维。”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了一些颤抖,因为我看见她的脸上瞬间露出了被深深伤害了的神色。
尖刻的薄唇常年不带笑意,冷冰冰的脸上总是不见情绪,就连用手抓着还在燃烧的烟蒂时都不皱一下眉……为什么现在要为我的一句说话而那么哀伤?
为什么我会一直以为她是不会痛的呢?
……为什么没有让我早点知道……你也是会有那样的表情?
“你确定真的清楚?”安净蓦然将手覆到我眼睛上,温暖的掌心甚至炽热,和维维冰凉的体温完全相反。
“再好好想清楚。”淡漠的声音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也许是因为掺入了三分暧昧,七分温柔。
整个心腔脾肺都充盈着安净的气息,她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是致命的诱惑。
“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是怎样笨拙的来接近我?被捉弄了也傻呵呵地快乐着,白痴一样单纯天真。”安净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浅淡的嘲弄,每说一个字,我的心脏便像受到操控似的剧烈一跳。
我不能再听,心中隐隐预感到了危险。
“学姐,不要说……”
覆在眼睛上面的手固执地不肯移开半分,她的声音轻轻地敲打着耳膜,震荡至心底深处,“我只知道曾经有个人,心甘情愿地任我取乐。”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为何会这般心甘情愿?”
我拼命摇头,一股热潮险些涌出眼眶。
“都过去了……学姐,我们不提以前。”
“那现在呢,你现在想的是谁?”我感到眼皮上的手正一点一点地移开,我睁开眼,无边的黑暗瞬间退去,视线范围内只剩下安净带着轻漠表情的脸。
再一吻,极轻,轻柔,点到即止。
“是谁,告诉我。”完全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苦苦逼问。
谁……?
眼前是你清丽的容颜,唇上残留着你给予的温度,呼吸里全是你清香的气息,你还问,是谁?
安净轻叹一声,退开几步:“你现在的泪水,又是为谁而流?”
心脏先是纠结地疼痛,而后又慢慢地舒缓胀软,那么多年,我等待,痴痴的奢望,你却只站在高处淡漠地俯视,若即若离。终于知道求不得,隐忍着,谋求另外一份幸福——然而,你却又突然愿意给我。
左手已经得到了她的情,右手还如何承受得了你的爱?
“维维要怎么办……”我用衣袖擦着泪水。
心心念念想着回去见她的心情不假,甚至只是在心间默念着她的名字也感到十分甜蜜,但此刻心底翻涌着的渴望又算什么?颤抖着兴奋着的思绪又该如何?
这一秒钟,我到底是对谁内疚?
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底深处发酵,慢慢地膨胀,撑得整个胸腔都酸胀难受。
安净走了过来,细长的黑眸里映出一片沉静:“我不知道她要怎么办,但是狸猫,我需要你。”
我怔忪着把手捂到左胸上——
那时候,你说的那句话我还记得。
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吗?
被神明洞悉了我那卑鄙的自私的愿望了吗……
为什么……要帮我实现?
“维维的公司现在危在旦夕,我不会置她于不顾。”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一些东西什么也泄露了出来。
心惊肉跳。
安净一愣,笑了,如此轩轩朗朗,亭亭楚楚。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年光去等待,直到真切地握在手中时,已成隔世。
“并购林氏的计划,我是这两天才知道的。”牵涉到公事,安净脸色一正,敛去了唇角的笑容。
“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的公司一度面临破产的危机吗,那个时候,我接受了古渐尹的资助。”安净的话,使我错愕。
“可以说她是公司的幕后老板,只是很少干预公司的事务。”
“上两个礼拜我出差,她提出将公司交由她打理,我找不出理由拒绝。”
“回来后才听闻有关林氏的传言。”
“是我的公司,却不是我。”
我怔怔地听着,耳垂莫名地反复刺痛,痛得我半边脸颊都一片麻木。
脑海里,浮现出梦中那张苍白绝望的脸,还有手掌上那些怎么擦也擦拭不掉的血。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我居然傻得去求那个存心毁了林氏的人,我居然还想再度相信她。
果然够白痴。
“那个混蛋!”突兀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我和安净同时一惊,一起转过头去,发现阳遥正靠在门边,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这伤也是那个混蛋弄的吗?”阳遥红着眼睛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缠着绷带的脑袋。
“嗯……那倒不是。”我支吾着。
阳遥看向了安净。
“自残。”这是她给她的答案。
“小狸,你不要想不开!”脑袋蓦然被人用力地抱着,我顿时眼花耳鸣。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我慌忙挣脱开那双手臂,看向那个泪流涟涟的人。
这些年来,阳遥变得特别容易哭,柳承之结婚的时候哭;阳妈妈去世的时候哭;阳氏公司倒闭的时候哭;阳爸爸生病的时候哭;现在也还是哭……
为什么以前那些无忧无虑可以开怀大笑的年月一去不返了呢?
“不要紧的,阳遥,你不要哭。”我扶着她的手臂站起来,接过安净递来的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咬着下唇压抑地抽泣着。
“不要紧的,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我知道,自从柳承之和白雪结婚后,她身边重要的东西便跟着一样一样地失去,而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帮不上任何的忙。
“小狸,我想办法帮你筹钱,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阳遥呜咽着,泣不成声。
“笨蛋,我没有自残。学姐只是开玩笑。”我无奈地看向安净,也许她没想过一句戏话会造成如此后果,阳遥近乎神经质的敏感与患得患失是近年才有的。
安净回我一个歉然的眼神。
“我一定能帮你筹到钱的,小狸,是真的。”她根本没理会我刚才的解释,继续信誓旦旦地向我允诺。
“嗯,我知道了,阳遥,我知道了。”我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是真的……”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