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十年的河流
作者:丛苏 | 分类:现言 | 字数:2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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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曾经有个家
谈雁雁最近被一个叫范直的下属逼得够呛。说起来话长,范直是从其他公司撬来的业务骨干,技术相当不错。谈雁雁作为CIO惜才,在交给他多个任务完成后,觉得他思路清晰,逻辑性强,而且难得的是具有技术人才的严谨理性又不失风趣,周围都是一帮恃才放旷的人居然慢慢服了他。谈雁雁注意到了范直,逐渐提升他当了技术组长,之后是技术总管,后来是范直直接来找谈雁雁不想仅做技术,他想试试去做频道。
谈雁雁听到敲门,看范直进来不由皱了眉头,“你如果还和我说那件事情,我现在没有时间。”
谈雁雁是技术出身,心里还是有点万般皆下品,唯有技术高的清高。如果不是被动地成为现在的所谓代言人的身份,她还是喜欢做科研,编程序,简单的0和1曾经是她理想的世界。尽管王伦勤夸她对市场有着敏感的认知,对人际交往也无师自通,如果不做市场就太可惜了,还说现在是BOBO的初级阶段,人员可以精缩,等到BOBO发展壮大了,谈雁雁就可以任意挑选职位,想做CIO或想做市场都可以。
“范直,你现在已经是技术总管,下一步可能提升你为技术部长,可是你要去做频道。做频道意味着什么,就是你必须从头做起,公司不可能让你直接去当频道主编,而且没有先前技术的支撑,你从开始会做得很辛苦。”
范直一直看着谈雁雁,“我都想过了,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是做网络,我就想把相关的都了解了。以前我也想做频道,是被拒绝了的,所以在BOBO出现的时候我选择了这里,但是做频道的想法没有变,希望你能支持。谈总对我的关心我知道,我才二十多岁,禁得起时间的磨砺和检验。”
谈雁雁无奈地看着范直,“你自己都想好了?我会跟王总说的,在我说之前,希望你能再想想。”谈雁雁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像个老母鸡一样。
“谢谢谈总,我已经想好了。”范直对谈雁雁的劝说似乎并不领情。
等范直出去,谈雁雁靠在椅背上想自己是不是落伍了,思想不能接受变革。以前自己做决定时也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宁可忍者也绝不回头叫一声苦。现在怎么了,难道是心态老了。马上就要过三十岁生日了,在IT这个行业,尤其是女的,她是已经过了青春期了。
范直凭白地去了市场部,技术总管一职一时空缺,人力资源部问谈雁雁怎么安排人员。就目前而言,谈雁雁并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但是直接招聘成功的可能性也比较小,犯难之际,突然想到崔韦钊对当地情况熟悉,他本身和网络公司、IT公司什么的接触得比较多,他的学生也有好多是做技术的,应该手头有一些已经过滤过的资源。想到这些,谈雁雁鼓了勇气拿起电话拨崔韦钊的手机,电话甫一拨通,却是一个机械女声说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谈雁雁有点放松有点失望地放下电话,虽说现在她和崔韦钊见面说话都比以前和谐很多,但是都是在公司里,且基本上都有外人存在,她给他主动打电话除掉请他加盟BOBO那次之外还是第一次。
也就是十几分钟以后,谈雁雁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接了电话是崔韦钊打过来的,“不好意思,刚才上课,把手机关了,开机看有提示。找我有事吗?”崔韦钊和谈雁雁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经常会避开称呼,谈总不是每次都能叫出口的,叫Echo也不习惯,雁雁是那个时候嘴边经常挂着的,甚至现在每次说话前他都要克制一下习惯自然的叫法。没有一个称呼合适,所以崔韦钊就免了称呼。
“哦,是这样的……”谈雁雁把大概的情况和崔韦钊讲了。
崔韦钊想了片刻,“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但BOBO的待遇和声誉是否能够让他们选择这里,我就不好说了,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你,你们谈谈。需要我先打个招呼吗?”
“哦,不用,如果在你那里被否定,我岂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吗?”
崔韦钊看远处的树梢,不禁笑了,这个谈雁雁的口气还真像那个时候的她。想到再有几天谈雁雁就该三十岁了,岁月掠过,可以使人成长,也可以沉淀某些过去的痕迹和记忆。
挂断电话,崔韦钊夹着笔记本电脑走在校园里,进入七月份,天气热得要命,并没有英国的舒服,这是他回来觉得遗憾的地方之一。校园里空了一些,学生们放假大多数已经回家了,剩下一些利用暑假打工的,考研的,或者不想回家受约束想玩儿的。就像那个时候的他,在英国几年只回了一次家。不是逃避,不是想玩儿,只是对于家的概念他向来淡然得很。从小父母就不怎么管,基本上是自力更生,听天由命,幸好底子不错,没有走歪路。家很久以前在他的大脑里只是个房子的概念,干净、整洁,像个盒子,从小盒子换到大盒子,从一层的盒子换成双层的盒子。盒子里每个人一个小格子,关上了睡觉,打开了走人。也会想起父母,但是想到他们却不是说回家就可以见到的,反而父母出差到国外倒见了几次,所以,在崔韦钊看来,无以为家,四海为家。直到碰到谈雁雁。
在他们戏剧性地相遇之后,她就出现在他的人生,坚持地然后他们有了一个家。当崔韦钊第一次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回到租住的公寓,闻到久违的中国菜式的香味,看谈雁雁系了围裙站在门口拿着拖鞋,身后是一桌子的菜,他觉得自己的眼泪似乎要被热气蒸了出来,匆忙换了鞋,趁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悄悄眨了眼睛让酸意逼回心里。他也吃过家里阿姨做得热乎乎的饭,阿姨经过精心挑选的,菜式也是认真做的,味道也无可挑剔的,但是没有哪顿饭让他记忆如此深刻,那天的菜式他都记得,有梅菜扣肉,有糖醋排骨,有鸡汤,有炒青菜,还有白米饭。他几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吃完了所有的饭菜。谈雁雁咬着筷子就那样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时不时说一声喝口汤。几乎是要吃完的时候,他才很抱歉地发现谈雁雁没有动筷子。崔韦钊记得自己红了脸说,雁雁,对不起,也记得谈雁雁惊喜地说我做的饭真的很好吃吗?待他点点头,谈雁雁从桌子对面绕过来,抱住他说,可怜的小孩子,你多少年没吃过饱饭了,我都心疼你了,以后我会天天做饭给你吃。
崔韦钊记得当时自己一下子呛住,小孩子,这个词让他痛苦了很长时间,从小父母就没把他当过孩子,很早上学,比其他孩子早熟,印象里没有童年直接就是成年。不过被谈雁雁叫了很久之后,却慢慢的受之怡然,他从没有想过家是这样的,可以光着脚走来走去,可以大声唱歌,可以互相瞎叫绰号。
他只记得那天谈雁雁的头发很长很顺,搂着谈雁雁的腰,头靠在她的胸前,手在背后摸着那把头发,那么光滑,像丝一样,就像谈雁雁喝醉酒那天捋她头发一样,心情有点乱有点温暖。
那以后谈雁雁偶尔会在厨房里喊着拗口的儿话音,崔小孩(儿),开饭了,于是他就会放好碗筷,等着谈雁雁端出一碟一碟的菜。他曾经申请去厨房端菜,被谈雁雁拒绝了,说就喜欢看他坐在餐桌前看到菜放到桌子一刻时眼睛一亮的样子,比他平时可爱好多。崔韦钊抗议谈雁雁把自己说得如同饿得厉害的饕餮一样,谈雁雁却威胁他不许让其他女人看到这个样子,崔韦钊失笑,说我这个样子已经在你这里丢人得厉害了,还真没打算再到外面去丢脸。谈雁雁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凑到他耳边说我不嫌你丢人,我会一辈子给你做饭。
那个时候他真信了,信他从此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信他永远可以吃到谈雁雁的饭菜。